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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笑笑:“书上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,文中妈妈说:‘我快乐,太多人抱怨他们不快乐,我懂自处,也会自得其乐,我要求不高,少女时愿望,已全部实现,又拥有你这般懂事的女儿,我承认我快乐。’” 想做的事 等到我所有的欲望都消失了,像看到好吃的东西也不想吃,好看的女人也不想和她们睡觉时,我就会去雕刻佛像,我好像说过这件事,我在清迈有一块地,可以建筑一间工作室,到时天天刻佛像,刻后涂上五颜六色,佛像的脸,像你、像我,不一定是菩萨观音。(蔡澜语录) 问:“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?” 答:“太多了。” 问:“举一个例子?” 答:“以前,作文课要写《我的志愿》,我写了想开间妓院,差点儿被老师开除。” 问:“你在说笑吧。” 答:“我总是说说笑之后,就做了。像做暴暴茶、开餐厅等。我还说过以后我的日语能力如果不够拍电影的话,大不了举上一杆小旗,当导游去。” 问:“真的要开妓院?” 答:“唔,地点最好是澳门,租一间大间大屋,请名厨来烧绝了种的好菜,招聘些懂得琴棋书画的女子作陪,卖艺不卖身。多好!” 问:“早给有钱佬包去了。” 答:“两年合同,担保她们赚两百万港币就不会那么快被挖走。中途退出的话,双倍赔偿。有人要包,乐得他们去包,只当盈利。见得有标青的女子,再立张合约,价钱加倍。” 问:“哈哈,也许行得通。” 答:“绝对行得通。” 问:“还有呢?” 答:“想开间烹调学校。集中外名厨,教导学生。我很明白年轻人不想再读书的痛苦。有兴趣的话,让他们当师傅去。学会包寿司,一个月也有上万到三四万的收入。父母都想让儿女有一技之长,送来这间学校就行。” 问:“还有呢?” 答:“要个网址,供应全世界的旅行资料。当然包括最好吃的餐厅,贵贱由人,不过资料要很详细才行。我看到一些网站,上了一次就没有兴趣再看。那就是最蠢不过的事。在我这里,不止找到地址电话,连餐牌都齐全,推荐你点什么菜,叫哪一年份的酒,让上网的人很有自信地走进世界上任何一间著名的餐厅,不会失礼。” 问:“还有呢?” 答:“还有开一个儿童班。教小孩画画、书法,也可以同时向他们学习失去的童真。” 问:“还有呢?” 答:“你怎么老是只问还有呢?” 问:“除了教儿童,你说的都是吃喝玩乐,有什么较有学术性的愿望?” 答:“吃喝玩乐,才是最有学术性。我知道你要问什么,较为枯燥的是不是?也有,我在巴塞罗那住了一年,研究建筑家高迪的作品,收集了他很多的资料,想拍一部电脑动画,关于圣家诺教堂,这个教堂再花多一百年工夫,也未必能够完成,我这一生中看不到,只有靠电脑动画来完成它。根据高迪原来的设计图,这座教堂完成时,塔顶有许多探射灯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线,照耀全城,塔尖中藏的铜管,能奏出音色特别多的风琴音乐。这时整个巴塞罗那像一座最大的的士高,会来很多嘉宾,再用动画把李小龙、玛丽莲·梦露、占士甸、黛安娜王妃、杨贵妃、李白等人都让他们‘复活’,和市民一起狂舞,一定很好看。” 问:“生意呢?有什么生意想做?” 答:“我也在南斯拉夫住过一年多,认识很多高管干部,都很有钱。买了很多钻石给他们的太太,现在打完仗,钻石不能当饭吃,卖了也不可惜。我在日本工作时有一个很信得过的女秘书,嫁了一个钻石鉴定家,和他合作,我们两人一面玩东欧,一面收购一些钻石,拿回来卖,也能赚几个钱。” 问:“这主意真古怪。” 答:“不一定是古怪才有生意做。有些现有的资料,等你去发掘,像我们可以到国际发明家版权注册局去,翻开档案,里面会有一些发明,当年太先进了,做起来失败后,就那么扔开了;现在看来,也许是最合时宜的,买版权回来制造,赚个满钵也说不定。” 问:“写作呢?还有什么书想写的?” 答:“当然有啦,我那本《追踪十三妹》只写了上、下二册,故事还没讲完。关于‘十三妹’的研究,我做了十多年,有很多资料。也把自己的经历过的事遇到的人物写在里面,当然每一个故事都和十三妹有关联。我要一直写下去。用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香港做背景,记录这十年的文化,包括音乐、著作、饮食文化。” 问:“那么多的兴趣,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去做?是不是要等到退休?” 答:“我早已退休了,从很年轻开始已经学会退休。我一直觉得时间不够用,只能在某一段时期,做某件事,什么时候开始,什么时候终结,随缘吧。” 问:“最后要做的呢?” 答:“等到我所有的欲望都消失了,像看到好吃的东西也不想吃,好看的女人也不想和她们睡觉时,我就会去雕刻佛像,我好像说过这件事,我在清迈有一块地,可以建筑一间工作室,到时天天刻佛像,刻后涂上五颜六色,佛像的脸,像你、像我,不一定是菩萨观音。” 好玩之都 在这个充满丑闻的都市中,我们得到了无限的欢乐,只要一天不死,就有笑话看。是的,还是香港好。(蔡澜语录) 回来,还是觉得香港好玩。 我在新加坡有间公寓,也许可以到那里终老,但是到时候没收入的话,由于新加坡的物价并不比香港低多少,衣食住行就是一大笔费用,剩下的老本不知够不够花。 还是马来西亚便宜,当今在市中心最旺的双子星附近的高级公寓,卖三四百万港币,已有两千多呎(编者注:旧指英尺),九龙城也不止这个价钱。不做事,在那里会无忧无虑的。 闲时往东海岸走,还有很多未被发掘的洁白沙滩。再去找小岛的话,有一个当过《南太平洋》外景地的,也是人间天堂。在那里潜水射鱼,绝不感到罪过,反正它们只等老死。 再远一点儿到相邻的泰国、越南、老挝去玩,到时动乱中的缅甸也将恢复民权吧?都是旅游胜地,住得好食得好,最重要的是都物有所值,花费不多,把去一趟欧洲的钱在那些地方用,至少可以旅行一个月。 但是,有什么地方比香港更刺激?交通灯也转得比人家快,但亦可隐于市,晚上不乱去无谓的应酬就是。 说香港好,其空气并不佳,但对我们这些吸惯城市大气的人来说,并不知道污染指数是怎么一回事。而且,香港男人,还是全世界最长寿的呀。住的环境虽不舒畅,但容易打扫,加上外籍家政助理有好几十万人,那是住在欧美或日本等先进国家的人享受不到的。 最主要的是香港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地方,只要面皮厚就能成为“名人”。不做“名人”,也可以听到其他“名人”的笑话。藐嘴的女人幽魂不散,推销恶法不成后又能出来竞选,更有一群小丑支持她,你说不是笑话是什么? 在这个充满丑闻的都市中,我们得到了无限的欢乐,只要一天不死,就有笑话看。是的,还是香港好。 趣事 看准了这个习惯,很多小偷穿了普通拖鞋走进食肆,打一个转,走出来后看到名牌鞋子,穿了就走。(蔡澜语录) 如果你到了韩国,就会发现他们的餐厅有很多是保留了脱鞋才走进去的习惯。日本也有,不过通常给你一块牌子让你认领,韩国的则任脱任摆,没人管理。 看准了这个习惯,很多小偷穿了普通拖鞋走进食肆,打一个转,走出来后看到名牌鞋子,穿了就走。 本来不会被发觉的,其中有一个太贪心,偷了两对之后,放在附近的丛林中,又回来偷另外一双,结果被人认出,逮捕了。警察搜查此人家居,竟然看到贮存了一千七百对高级鞋子,而且查出他是一个积犯,从前也犯过同一罪行,在五年内被判过两次刑,职业为卖旧鞋的小贩。 他通常作案的地点还有殡仪馆,原来韩国的葬礼也是脱了鞋进行的,大厅中有上百个人来凭吊,一间殡仪馆有数十个厅,鞋子摆满地面,让此君大偷特偷。这个人被抓住后承认盗窃了三对鞋子的罪,但说他家中的那一千七百对鞋是他从旧鞋店买来转售的。 不务正业怎么有能力买那么多鞋子,警方当然知道他在撒谎,但也无可奈何。 他第一次犯罪,被判了一年半,结果是缓刑释放。第二次被罚了四千三百美金,但他偷的鞋子不被没收,而且让他拿去卖,赚回来的钱比罚款多。 为什么?告人罪要有证人呀!谁都不肯为了一双皮鞋花时间作证,也就告不进去,但白白地放走了这个可恶的人,也不是办法。 最后警察想出了一个“灰姑娘方案”,那就是把那一千七百双鞋摆在一个足球场,让失主认领。为了防止混水摸鱼,需要填一表格,说明自己鞋子的尺寸和牌子。 结果四百个人出现,但也只认出九十五双,这些人都不肯作证,认领了算数。那个贼可以保留大多数的鞋,大笑四声,扬长而去。 玩物养志 谁说玩物丧志?玩物养志才对!(蔡澜语录) 返港后,患感冒,看来是时间休息了。但,我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,正好利用这个时段,玩微博,享受在吃完睡,睡完吃之间。 回答一群来自各地方人的问题,“新浪微博”站给他们按上“粉丝”的名字,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,宁愿用回读者;或者是新一点,叫为网友。 答案有时在书桌上,有时在电视机前,有时在床中写。iPad就是有这个好处,因为它是Steve Jobs在病榻中构思出来的。 父母教导我们凡事要做,就得尽量做得最好。我不敢说我的微博最受欢迎,但至少,我是回答得最勤力。因为在这期间可以日夜上网,读者的所有疑难,不管大小,一一满足各人要求。微博有一个术语,叫作“刷屏”,网友一打开网站,看到的都是我的答案,就说每天被我刷屏了。 我用计算机,最大的苦恼在于不会以中文输入。曾经学过不少方法,除了手写,都失败。但手写,缺点有:一、速度慢。二、有些字计算机认不出。三、iPad并不支持繁体字。 回复微博的这几天,我日夜锻炼,已经克服了以上的难题。 一、写惯了,就快。二、计算机认不出的字,用最愚蠢的方法,先在iPhone上下载了“拼音字典”,一个个查,像“喜”是xi,“欢”是huan。久而久之,便记得。最后只要打“xh”,就会出现“喜欢”二字,更敏捷。三、简体字也学会了,加上联想功能,愈写愈快。 答得多,在微博上关注我的人也随之增加,我挑选一堆精简的内容聚集成书。而且国内的简体字版销路逐渐转好,已很少盗版了,又为我带来一些额外的收入。 这也呼应了我给年轻人的婆妈语:一切,都要用功得来,并无他途。 今后在iPad上撰稿了,不必受传真之苦,去到哪里写到哪里,一按键,电邮到编辑部。 谁说玩物丧志?玩物养志才对! 牢骚 这是自己老了,发发牢骚。年轻人不了解,说了也没用。记得父母亲也经常发牢骚,说我们那些40后的,好吃懒惰,没有什么希望,和我当今骂80后的一样。等到80后的成为父母,也会发发牢骚。(蔡澜语录) 我相信80后的青年,大多数是好的。 但有一部分,我看不过眼。 他们娇生惯养,被溺爱得一无是处。有些甚至思想保守,迂腐得比父母还要厉害。 叫他们去旅行也不肯,一点儿冒险精神也没有,对性知识也贫乏,只知道关门来自我解决。 男的醉生梦死,女的也一样,嫁个有钱人,是她们的理想。所以在报纸上看到国内富豪征婚,就有一大群香港女子北上,争个你死我活。有些人当成趣事来看,我认为这件事的背后,代表着一种侮辱,一种悲哀。 追根究底,发现这都是惰性使然,而这惰性是来自父母有经济基础,存了一点钱,在80后青年的思想中,总有一句话:“做那么多事干吗?爸妈死了之后,不留给我留给谁?” 这群人持着这种态度,变成了可恶的傲慢,不知道什么叫作礼貌。没家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,但从前的父母也没时间教训子女,为什么我们这一代的人,还会称长辈为先生,叫比我们年轻的人什么兄什么兄呢? 也许,是我们都吃过苦。既然有钱,就送子女到外国留学吧,或者会成一个较为坚强的人。就算没条件,也得鼓励他们去做暑假工。 要是什么都不肯做,那么念了大学也没用,就让他们到社会去挣扎吧,那么一来,思想才会早点儿成熟。 反观六七十年代的美国家庭,也多数是富裕,但他们的子女并不懒惰,也不肯承受家产,独自去海外流浪,虽然成为嬉皮士回来,但也知识广博,变成当今社会的中坚分子。 也许,这是自己老了,发发牢骚。年轻人不了解,说了也没用。记得父母亲也经常发牢骚,说我们那些40后的,好吃懒惰,没有什么希望,和我当今骂80后的一样。等到80后的成为父母,也会发发牢骚。 轻 去争取,不断地减少你上面的人。争取到你自己是最高的那一个,你就有足够的权力去分配时间,当你做到最高时,就没有很多人可以左右、支配你了。在你得到老板信任的同时,他就会给你很大的自由度。(蔡澜语录) 早上散步,买完菜到九龙城街市三楼熟食档吃早餐。这里热闹得很,有些还是远方住客,送完孩子们上学后,来叹一杯鸳鸯的师奶,见他们手上的报纸,《东方日报》居多。 其中有位女士,单独埋头读一份销路不佳的报纸,绷着脸,不作任何表情。 我发现香港人的隔膜,多数是因为没有人主动与对方交谈。像法国乡下,居民多有教养,经常与陌生人做些闲谈Small Talk。旅行多了,受了影响,我学会了这种社交礼仪,便开口向这位女士说:“好看吗?” 对方有点儿诧异,但也迅速地作出反应:“没什么好看,也没什么难看。” “你最喜欢它的港闻,还是副刊?” “没所谓,都看。”回答后,看到她露出的一丝笑容。 “娱乐新闻呢?多数读者都喜欢看八卦一番的。”我说。 “这家报纸的篇幅很少,报道的也不够详尽,图片也不多。” “那么社论呢?” “从前的好看,现在不行了。”她回答后,想不到还主动地问我,“你呢?你看报纸是从哪一版看起?” “我把副刊留在最后慢慢欣赏,体育版拿到手上就丢掉,从前也扔经济版的,自从学会跟人家买了几股,也偶尔看看它涨了没有。” “马经呢?” “只看夹在中间的色情版。”我说。 那女士为我的坦率笑了起来:“我买那份报纸的时候也看的,不过这一份太正经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还要买?” 她给了我一个预算不到的答案:“页数少,轻嘛。” 偷笑 庆幸的是我没有生儿育女的经验。看到别人的失落,我躲起来偷笑。想到自己结交的一些年轻女友都是人家的女儿,笑得更厉害了。(蔡澜语录) 老友的女儿从外国打电话来求救:“爸爸疯了,不让我与男朋友结婚!” 我看到她父母拍拖,然后生下这位小宝贝,一转眼,已到适婚的年龄,见她哭哭啼啼,也心酸。 “怎么办才好?”她问。 “先别哭,笑一笑。”我说。 “要生要死了,还笑得出吗?” “我让你笑吧!”我说,“如果你老爸不许你嫁人,你就和那个男的私奔!” 家教森严长大的她,从来没有想到有私奔这个办法,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后,收线。 做爸爸的心情我能了解的,从小看到大,愈来愈可爱,每天亲亲抱抱,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!当今要给别的男人抢去,教我如何不痛心呀! 很巧合的,多数朋友都只生女儿,等到要嫁人时都大闹情绪。未来女婿都是一表人才,有份正当的工作,但看来不顺眼就不顺眼,结论只有一个:你是我的敌人! 有的一生还是三个女孩,要心痛三次,所以我觉得心脏不出毛病才怪。像另一位朋友小李哥也生了三个,他从前一直笑其他友人嫁女时的烦恼,当今他要面对的是三倍的痛苦。 对这群友人,我一向介绍他们去看小津安二郎的作品,他的电影里三番四次地描述嫁女儿的过程,由愤怒到接受,最后是失望、无奈和孤独。 现实生活中,并不那么悲惨,与女婿和解之后,还是有欢乐的,尤其是当孙子孙女诞生下来的那一刻。 庆幸的是我没有生儿育女的经验。看到别人的失落,我躲起来偷笑。想到自己结交的一些年轻女友都是人家的女儿,笑得更厉害了。 后悔 后悔,我们一定有过。烦恼出自我们的贪婪。两者兼得,就产生后悔和痛苦。A君或B君,要哪一个?烦恼即来。选其中一个,不后悔就是。一切灾殃化为尘,阿弥陀佛!(蔡澜语录) 曾经比利时的一家杂志社,对全国六十岁以上的人作一次问卷调查,问题是:“你最后悔的是什么?”结果是: 一、七十五巴仙(编者注:香港人习惯叫“百分比”为“巴仙”)的人后悔年轻时不够努力,以致事业无成。当今生活困苦,都是当年的错。 二、七十巴仙的人后悔年轻时错误地选错职业,他们当年的观念是“钱多事小,离家近”,结果没发挥自己的潜力。 三、六十二巴仙的人后悔对子女的教育不够或方法不当,多年后才发现应该不听别人,按照自己的经验和模式去教他们才对。 四、五十七巴仙的人后悔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伴侣,现在离婚,才知道原来的先生或太太,都很好。 五、四十九巴仙的人后悔锻炼身体不足,老来百病丛生。 你呢?年纪大的人后悔的是不是同样的事情? 还有你呢?你还年轻,这些话你是听不进去的。 我认为这种问卷都是多余,阿妈是女人。我们一早就知道“少壮不努力,老大徒伤悲”这句老话,但是当年充满活力的你我,都认为我们有大把时间去尝试,浪费光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一件事。 一切都是命,当今的科学证明是遗传基因。你的个性是懒的,花一百年时间也不会让你勤奋起来。后悔选错职业也是命,冥冥中的安排改变不了。对子女的教育是你给他们的遗传。你珍惜伴侣?是看你的伴侣值不值得你珍惜。运动不够?那是连我这个努力的人也学不会的。 后悔,我们一定有过。烦恼出自我们的贪婪。两者兼得,就产生后悔和痛苦。A君或B君,要哪一个?烦恼即来。选其中一个,不后悔就是。一切灾殃化为尘,阿弥陀佛! 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打下来,天昏地暗,不过有种说不出的快感,那种放纵令人年轻许多。朱太说加拿大那种鬼地方,别再去了。我赞同,我要是她,返港后会连续打三个月。(蔡澜语录) 旅行团本月不举办,稿又交齐,其他计划顺利进行,这一个月空闲。 做什么最好?读书、写字、刻图章和绘画没停过,但是做学问的事总有点枯燥,看电影DVD吧,好的也没有几部。那些月饼盒那么厚的内地电视剧,说什么我也“的”不起心肝去刨完。 天下最有趣的事,莫过于打麻将了。 广东牌花的心思太多,输了亦扭转不了局面。我还是爱打台湾麻将,在最后一圈,结尾的那一副牌有机会起死回生,好不刺激。 刚好陪儿子到加拿大念大学的朱太返港,在那边她闷得很,誓言一回来要打个三天三夜。少女时代当过演员的她,有点儿疯狂,个性和我接近,一拍即合,三天三夜,就三天三夜,怕你吗? 原先我们打的都是传统台湾老章,有十六张牌,番数也不多。但她和一些雀友近年来已加了百搭,打起来千变万化。起初是四只,后来加多四只,八张百搭我还应付得来。这一次变本加厉,一共有十六张百搭,就把我打惨了。但三人陪你打,还要赢人家的钱干什么? 一副牌,手风顺的话,摸起来就是天胡。或者打一张,其他人即刻吃的地胡,已无技巧可言,完全是靠运气了。 不过这也好,在传统牌上千载难逢的牌局都能做得出来。呢咕呢咕已是最容易的了,清一色绝对有可能,十三幺没什么问题。 吃起来,几十番几十番那么算,如果一副牌有两种以上的胡法,番数照加。不过筹码除五,是我们从前打的五分之一,朱太说当今香港什么都便宜,赌注也要减价,这是当今香港社会现象。 三天三夜打下来,天昏地暗,不过有种说不出的快感,那种放纵令人年轻许多。 朱太说加拿大那种鬼地方,别再去了。我赞同,我要是她,返港后会连续打三个月。 惊讶状 换一个新环境,就像交了个新情妇,晚上睡不着觉,一大早起床便往外跑,想发现每一个角落有什么不同的。这种心情是兴奋的、年轻的。这就是我爱旅行、爱住酒店的主要原因。(蔡澜语录) 接着飞北京一天,替友人做宣传活动,见些新闻界人士。其中有个女的,年纪轻轻,相貌还不错,是某某报派来的。 “我是个资深记者。”她说。 我老爸常告诉我:“有些女人,像菜市场卖的鱼一样。” “这话怎说?”我问。 “样子看起来新鲜,但不能让它开口,一开口就闻到一阵恶臭,马上知道这条鱼是腥的。”家父说。 年轻人嘛,我的批评没家父那么苛刻,但是对这个自恃有点儿样子的女人,带着不可一世的态度,的确感到她的内脏已经腐烂。 再谈下去,还发现此姝听到每一句话,必做出惊讶的表情,口头禅还有一个“哟”字。 “刚出来做记者的话,香港一般的工资是多少?”她问。 “月薪八千到一万吧,”我说:“最初入行,五六千也有。” “哟!”女人做惊讶状,“那么少?” 大陆经济起飞,也许她赚得比我们更多,也不出奇。 “你说的那家餐厅有多大?” “两千五百呎吧,”我说,“按照你们的计算,是二百五十米。” “哟!”女人又做惊讶状,“那么小?” “那开了多少年?” “五六十年了,是个老字号。”我说。 “哟!”她除了惊讶,还阴阴嘴笑,“才五六十年,算得了什么老字号?” 拿了一本我带去的书,她翻了又翻。 “怎么都是直排的?我们看得辛苦。” “哟!”我也做惊讶状:“所有线装书也都是直排的,你没看过吗?我想看得辛苦的不是因为直排,而是你看不懂繁体字吧?” 水准 师父教他的是保持一贯的水准,这是最重要的,客人吃了吃了,就吃出瘾来,不光顾不可。(蔡澜语录) 小朋友之中,有一位对食物非常有兴趣,绝对是食评家接班人的料子,问道:“你吃过真正的老鼠斑吗?” “吃过。有一股幽香,像在烧沉香时发出,是现在菲律宾一带的假老鼠斑没有的。” 他听了有无限的羡慕:“那黄脚鱲呢?” “一点儿泥味也没有,也没有石油气味,很香,还没有拿到桌子上已经闻到。和养殖的不同,但是已经被抓得快要绝种了。” “野生的,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吗?” “还是有的,你去流浮山有时还有。” “流浮山那么远!” “试好吃的东西,一定要花点工夫呀。”我说,“在你家附近的有一档,但是不太好吃。不如走远一点,到大家都称赞的老字号。” “凡是老字号一定好吗?” “那也说不定,”我说,“但是一家人能开那么久,总有点儿道理。” “要是不能保持水准呢?”他的口吻有点儿像大人。“有些老店也不行呀。保持水准那么重要吗?” 我告诉他一个故事:日本有一个很出名的料理人,他教了很多徒弟,其中有一个他最喜欢,但是他不教很多花样,每天一早,就叫这个徒弟煮一碗面豉汤给他喝。徒弟做了三年,师父也喝了三年。每天喝完不称赞,也不批评。后来徒弟才知道,师父教他的是保持一贯的水准,这是最重要的,客人吃了吃了,就吃出瘾来,不光顾不可。 小朋友好像明白了我的话,点点头。 蓝莓园 从吃一顿饭,便能观察对方是怎样的一种人。拿筷子搬弄一番又不选一块来吃,好不了哪里。大刺刺地先吃最好的部分,而不留给朋友,非常自私。夹了一大堆食物而不去动,是个贪心损人不利己的。畅怀大嚼,属于豁达型,豪放又来得性感,无妨深交。(蔡澜语录) 蓝莓Blueberry近来被捧为神话的果实。听说对视力极有帮助,从前英国空军都要吃蓝莓,否则在黑暗之中找不到目的地。 我对蓝莓的印象不佳,到西餐厅,有时当成甜品供应。一吃之下,那么酸!怎成甜品?但是今天在园里采到的又大又甜,蓝色的果实上有层白色的薄霜,像葡萄一样。 前来欢迎的园主长得高大,有六呎四吋(编者注:旧时的英寸)吧!满脸胡子,戴顶草帽,样子不像东方人,也不像洋人。 “我的祖父是英国人。”他解释。 我开门见山地问:“那么多种水果,为什么只种蓝莓?” “蓝莓是唯一一种不必施农药的水果。”他的答案准确,说服力极强。 “不怕生虫吗?” “春天有大量毛虫滋生。”他说:“不过我们只要喷喷米醋就可以把虫杀死。米醋不是化学品。” “怎么会想到来耕田?” “我本身像你一样,是个写作人。写了二十多本书,其有一部是研究田园生活的。写的时候只是东抄西抄,找详细的资料罢了。哪知道农园发展局以为我是专家,说有块地让我实验,就搬来了,那是三十年前的事。” “人手方面呢?” “现在农作,全靠机器,有几架拖拉机,我们夫妇加上一两个助手就能搞定。” 说得轻松,但个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吧?买拖拉机也要钱的呀。 他好像看得出我要讲什么:“向银行借,也不是难事。” 对着一望无际的蓝莓,他说:“一粒粒采摘,吃不完做果酱,春天也会开漂亮的花。到了秋天,蓝莓树像枫叶一样满山变红。那边有几棵高大的栗子树,果实熟了掉下,一面看红叶一面烤来吃,我已经不能回到城市去了。” 不胖 一切浅尝,当然肥不了,但还是装腔作势,回答说:“真正会吃的人,是不胖的。”(蔡澜语录) 不知不觉,我成了所谓的“食家”。 说起来真惭愧,我只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,什么事都想知道得多一点。做人嘛,有什么事做得多过吃的?刷牙洗脸一天也不过是两次,而吃,是三餐。问得多,就学得多了。 我不能说已经尝过天下美食,但一生奔波,到处走马看花,吃了一小部分,比不旅行的人多一点儿罢了。命好,在香港度过黄金期,是吃得最穷凶极恶的年代,两头干鲍不算是什么,连苏眉也当成杂鱼。 法国碧丽歌黑松菌鹅肝、伊朗鱼子酱、意大利白菌,凡是所谓天下最贵的食材,都尝了。 苏东坡说得最好,他的禅诗有“庐山烟雨浙江潮,未到千般恨不消;及至到来无一事,庐山烟雨浙江潮”。 “庐山烟雨浙江潮”只是象征着最美好的,诗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的七个字完全相同,可能是为了表现看过试过就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儿的目的。自古以来,也只有他一个人敢那么用,也用得最有意境了。 干鲍、鱼子酱、黑白菌和鹅肝又如何?还不是“庐山烟雨浙江潮”? 和我一起吃过饭的朋友都说:“蔡澜是不吃东西的!” 不是不吃,而是他们看到的时候吃得少。我的早餐最丰富,中饭简单,晚上只是喝酒,那是我拍电影时代养成的习惯,一早出外景,不吃得饱饱的就会半路晕倒! 没应酬就在家进餐,愈来愈清淡。一碟豆芽炒豆卜,已经满足。最近还爱上蒸点小银鱼仔,加些切幼的,淋上酱油铺在白饭上吃,认为是绝品,其他菜一样都不要。 “你是食家,为什么不胖?”友人问。 一切浅尝,当然肥不了,但还是装腔作势,回答说:“真正会吃的人,是不胖的。” 荷宴 荷这种水中植物全身是宝,除了花可以吃,茎能吸水,是通心的,拿来炆猪肉,很入味。(蔡澜语录) 在珠江三角洲的三水,有个“荷花世界”,举行了千人荷宴,要我参加。 先坐了小艇,划到荷丛旁,采了几朵荷花,因为是有机种植,就那么把荷瓣点着蜜糖吃也行,味道并不特别,但吃法新奇。 有种叫香水莲的,的确比一般荷花香,整朵摘下,放入茶壶,沏上滚水,浸它一浸,可当茶喝。大家都分不出荷和莲,笼统上应该说离开了水面开的粉红色花,叫荷。浮在水面,花瓣尖形的,都叫莲吧? 荷这种水中植物全身是宝,除了花可以吃,茎能吸水,是通心的,拿来炆猪肉,很入味。 莲藕和菱角都不是季节,还没长出来,这次就不见入馔。荷苗倒是吃了,荷苗卷了起来,像一枝钢笔般粗。听当地的人说,采了之后这棵荷就长不出莲藕来,味道带点苦涩,没想象中那么美味。 荷包鸡的做法和丐帮想出来的一样。不过腹中塞了很多莲子,富贵鸡塞大头菜,八宝鸭塞糯米,都没塞莲子的好吃。 最后上的糯米鸡,蒸得太干了。香港茶楼一般的糯米鸡都有点儿水准,主要是把猪肉炆了,带着汁才去包糯米的。有些糯米鸡也放了鸡肉,但我认为鸡的味道太薄,帮不了。腊肠倒是不可缺少的,有了腊肠的甜味,才完美。其实用海鲜炒饭,再用荷叶包了蒸,也不错。 加工的荷,总不如原汁原味佳,如果能有一道荷叶粥就好了,用陶钵慢火煲粥,新鲜荷叶盖之,一块盖过换一块,汁液入粥中,呈翡翠色,就那么吃固佳,加了糖当成甜品亦可。 又采了一个大莲蓬,挖出新鲜的莲子来吃,一点儿也不苦。莲子像女人,年轻时不苦。老了,苦味就跑出来。 演讲与拐杖 能进步的人,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,听他们的谈吐,就知与众不同,感想和观点皆独特的,都是努力奋斗的人物。(蔡澜语录) 和一位朋友到新马去演讲,新加坡一场、吉隆坡一场、槟城一场,各地住上两天。 主办当局问说:“演讲应该有个主题,你们的主题是什么?” 哈哈哈哈,他和我连笑四声。我们演讲,从来没有什么主题,反正由听众发问,他们想听什么,就讲什么好了。自说自话,人家不觉好奇,又会有什么效果? 不过,我向主办的大员早慧说:“我的朋友喜欢吃鱼,要多准备几餐。” “我早就知道了,”她说,“有很多鱼餐,但也有一次吃娘惹菜。” “不必准备什么娘惹菜,只要餐餐有鱼便好了。” “但是马来西亚出名的是河鱼呀。” “马来西亚的海鱼种类可真多,但河鱼肥起来有时比海鱼好吃,准备些大条的苏丹鱼和巴丁鱼吧,但都要野生的。” “知道了,知道了,我还叫人找到野生的笋壳鱼呢。”早慧不应该认识我们这些麻烦朋友。 一想起掀开河鱼肚充满的油膏,就要抽纸巾擦嘴,他一定也会高兴。 本来是从槟城直飞返港的,但时间不对,早慧安排了我们去完吉隆坡一天之后,飞去槟城,从那里陆路乘车一站站折返吉隆坡,再住一晚,然后从吉隆坡回香港。这也好,路边可吃的东西还真多呢。 我把修改过的行程告诉他,他耸耸肩:“无所谓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我负责的,只是去吃吃喝喝。” 再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弟弟蔡萱:“请你准备一枝拐杖,爸爸用过的,选一根就可以。” “要拐杖干什么?”他问。 “拐杖带上飞机很麻烦,只好在当地买,下机后即用,放进行李中带回香港。和朋友旅行,每到一处都买一根,希望今后他的客厅摆满拐杖。” 和他旅行,真是一乐,每天吃,每天笑,人生夫复何求? 世界上的厕所 如果你很想在一生中出一本书的话,也不必有太多的才华,将所闻所见以相机拍下,再加上几行说明文字即行。举个例子,世界上的街灯都不同,乘现在年轻看到了就记录拍下,也是一本好书。(蔡澜语录) 每次在其他国家旅行,如厕时看到一些美好的设计都想记录下来,累积后出版一本书,但已有人比我先做到了。 早前在北京的“时尚廊”书局架子上,看到一本叫《Toilets of the World》的,由Sian James&Morna E.Gregory合著,Merrell出版。 所拍世界上的厕所照片众多,但比起实在数字,只不过是几亿分之一,先从厕所的英文名说起,就有Loo、John、Dunny、Privy、Lavatory、Out house、WC、Powder Room、Porcelain God、Pisser、Comfort Room等等。 优雅的称呼不少,能想到的是韩国人的“解愁所”和日本人的“雪隐”。 图片中拍了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瓷厕,整个烧出,顶上有兰花,下面雪白,浮雕着树叶,简直是一件艺术品。 加拿大的Whiskey Cafe有个女人站厕,还加图片说明如何使用:先把一只手把抽出,转动吸盘,对准阴户小解。 美国的John Michael Kohler艺术中心内,所有便器都用精美油彩手绘出来,有蓝色的旋涡式设计,令人炫目。 纽约苏豪区的Bar89当然也记录下来,他们是第一个用玻璃门的厕所,以为可以看到里面,但门一关,电器发动,门就不透明,朦胧一片,什么都看不到。 在新英格兰的博物院中,展示了太空便器,除了人造地心吸力之外,排泄物还压成圆饼带回地球。 日本的厕板自动封上胶纸,喷水洁器都看得叫外国人啧啧称奇。咱们中国香港的厕所也登上名堂,是因为有人用黄金来打造便器。 如果你很想在一生中出一本书的话,也不必有太多的才华,将所闻所见以相机拍下,再加上几行说明文字即行。举个例子,世界上的街灯都不同,趁现在年轻看到了就记录拍下,也是一本好书。 整容 韩国女人愈来愈会打扮,愈来愈会穿衣服,不过这一点儿用处也没有,给外国人的印象,她们的美还是整容的结果。这对她们一点儿也不公平,数十年前经济未起飞时,哪有钱做手术,美女还不是多过其他国家?(蔡澜语录) 在韩国时还看到一则新闻,说做过统计,所有韩国小姐的参赛者,那么多届以来,都是长头发的。什么原因他们也研究不出,只是说长发更表现女性的媚态,又可以打髻梳马尾,变化较短发的多,竞争之中能以各种发型出现,胜出的机会更高云云。 传统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吧,看《大长今》之类的古装韩剧,宫女们都是把头发梳着一大团,顶在头上,外国人看来有点儿滑稽,但他们觉得美就是了。 韩国女人的头发,喜欢中间分界,梳得整整齐齐,服服帖帖,在后头打了个髻。这种发式也许是餐饮界的指定,在酒店中见到的服务员,都也一样,也许是要给客人一个干净的感觉。大韩航空的空姐,也多数是这种发式,她们用一张蓝颜色纸折叠成长条,打了一个圆圈,煞是好看。 不过在明洞街上看到的少女,已经是长短发参半了,有的电得蓬松,但是没有香港女子多数染成棕色的现象,她们多数还是一头黑发。 在明洞还有一整条街卖各种化妆品,新名牌不断地出现。有一家强调只用水果来做的,叫肌肤食物Skin Food。“雪花秀”已变成了韩国的“资生堂”,卖的产品上千块港币,顾客亦不手软。 这些牌子还打入日本市场,把银座最贵的铺面租下,用大明星来做广告,也不愁没有人买,这下可苦了日本男人。 是的,韩国女人愈来愈会打扮,愈来愈会穿衣服,不过这一点儿用处也没有,给外国人的印象,她们的美还是整容的结果。这对她们一点儿也不公平,数十年前经济未起飞时,哪有钱做手术,美女还不是多过其他国家? 美女 在进步过于求速之余,也有荒唐事,说什么孔子是韩国人之类的谬论出现。这些小疵不必理会,当成笑话听好了。(蔡澜语录) 我一向赞美韩国女人,大家不赞同:“都是整容的结果。” 整容?五十年前我第一次踏足韩国时,战争结束不是很久,街上遇到的人衣服穿得破烂,哪来的钱整容? 女人还是那么高大漂亮,腰短腿长,脸上未施脂粉,白里透红。在街上走,一小时之内至少碰到三个美女。 一年复一年,我每次到韩国,都发觉他们在衣装上有明显的进步。至今,连最会穿着的香港女子,也跑去买一两件他们制造的时装。 当年的电影院,放映的净是一些荷里活(编者注:在香港习惯称“好莱坞”为“荷里活”)片子,台湾的爱情片充斥,香港的武侠电影更令观众疯狂。为了保护他们本身的影业,进口片子还要有配额制度呢。但是现在韩国片的卖座,也令国人咋舌。 有目共睹的是电视片集,从前大家喜欢的只是《阿信的故事》,后来我们迷恋《大长今》。韩剧,已是电视剧观众的主流之一。 从女性化妆品的崛起,到汽车、电器的倾销国外,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发愤图强的民族。在全世界经济衰退的年代,有哪个国家,会像韩国人一样把金银珠宝都献出来救亡? 如果有什么让我欣赏的,莫不过看到人家的进步。对年轻人如此,对国家也是如此。我们对韩国是很不了解,得一样样去发现,抱着虚心的态度。 当然,在进步过于求速之余,也有荒唐事,说什么孔子是韩国人之类的谬论出现。这些小疵不必理会,当成笑话听好了。 说回美女,我在驻港领事处遇到一位,拍了张照片发在微博上,标题为“谁说韩国没有天然美女?”看见的人无不赞同。 商机 如果只为升值及价值而去收藏某物件,这是一种肤浅的行为,我不会刻意去收藏某种物件。买一件你喜欢的,因为可以用上一生一世。(蔡澜语录) 从前,日本流行过的事物,三四年后香港才跟风;当今愈来愈快,只需三四个月。结论是:先在日本洞察,见有商机,能即刻实现者,大多数可赚一笔。 目前最时髦的是黑色的产品,什么都是黑色。砧板用黑色的话,切起蔬菜,像洋葱等,就看得特别清楚。 黑色的面包,是加了竹头烧的炭粉。旧时肚子不舒服吃炭来医,有点儿道理;黑面包不但在颜色上起变化,对健康也有好处。 但是并非所有流行都能抄袭,像当今卖得最多的食品都是巨型,称为Mega,香港也有一家商场叫Mega Box了。 其他东西可以巨型,但食物怎么巨型得了?在大家都要瘦身的当今,这不是大反其道吗? 原来完全受了一个叫曾根小娘的大吃姑婆的影响。曾根靠大吃出名,当今已被大经理人公司签下,时常在电视节目出现,表演吃东西。 身高162公分,体重只有45公斤的曾根,在比赛中吃了100个饭团、10碟意粉、50个锅贴,最终打倒了巨汉。另一个节目里,她又吃了100个寿司、10碟烧肉、10碟咖喱饭,对手的三人组合力,也吃不过她。 拜赐曾根,当今有巨型麦当劳,汉堡包比普通的大三倍,咖喱饭、炸鸡排等,都大得不得了,生意滔滔。香港人不认识曾根,这个桥段抄不得。 最成功的是手机购物,日本人在一个演唱会场举行时装表演,吸引了两万多名女子。时装模特儿穿了什么衣服,手机里就会出现尺码和价钱,看中了一按键付款,即刻邮寄到你家里去。参加展示的服装店一夜之间生意额高出普通数十倍来,别说不厉害。 但是所谓的商机,即刻亲力亲为才是。有朋友说过:“商机多箩箩,要实践了才叫商机,不实践的话,一分钱也不值。” 惊喜 轮到了乐观派:“蔡先生的团总有惊喜,加了一个采苹果的节目,这次送给我们一次地震的经验。”(蔡澜语录) 来到别府温泉区,我们吃过大餐,安睡了一夜。翌日清晨五点多团友还在梦乡,我已去泡澡。忽然,嘣的一大声,池中的水往上跃。以为没事,接着一连几次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 走出,问看门口的老头,他说:“啊,是地震。别府的地震和其他地区不同,不是左右晃动,而是上下跳的。” “怎会那么大声?”我问。 “我们的建筑物都做好了防震工作,那是大厦底部的大型钢铁弹簧发出来的声音。别府除了温泉粉,并没有什么土产。因为是火山地带,最多的就是地震,当成伴手礼好了。”他说,我听了也笑了出来。 回房,从窗口望下,无救伤车,人们也照常在路上行走,若无其事。打开电视,本地新闻有一小段报告有四点三级的地震发生,并非什么大消息。 团友们通常睡得迟,今天倒是一早来吃早餐。悲观派说:“吓死我了。我马上跑出旅馆,到空地去,但也看不到其他人呀。” 另一位问:“蔡先生,遇到地震,怎么办?” “日本人说只有三个方法:一是站在门框下,因为头上没东西掉下。二是躲进浴室,日本旅馆的都是一个大塑料盒子拼成的。三是钻进桌子底。” “有效吗?”她问,我笑着不答。 “左右摇晃的地震比较危险,上下的比较安全,是不是?”又有人问。 我不安慰,火上浇油地说:“神户地震也是上下的,结果八层楼震得变成五层,中间的人都被压死。” 呸呸呸,悲观派骂说。轮到了乐观派:“蔡先生的团总有惊喜,加了一个采苹果的节目,这次送给我们一次地震的经验。” 另一位说:“最大惊喜还是我老婆给我的。结婚十多年,这一次因为地震,她才紧紧抱住我。” 白痴 一个人一生中最需要储的,是说实话的本钱。年轻人还没有大本事,你面对同事上司,怎可能随便给人脸色看?明明碰上看不顺眼的人和事,你只有逆来顺受。要一点虚伪也要圆滑,等你建立了相当的自信和说服力后,便储了说实话的本钱。(蔡澜语录) “你有没有听过‘白之恋人’这个产品?”日本友人问。 “当然,”我说,“香港人冬天最爱去北海道看雪,常买这些糖果当手信,我们叫它为‘白痴恋人’。” 他笑了出来:“那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,与老板石水勋有关?” “石水勋这个人我还见过呢,”我说,“态度很嚣张的,他的口头禅是:糖果之中,会显出人的个性!” “是呀,从商品中就能看到他的不良个性。” “这话怎说,”我问,“有问题?” 友人娓娓道来:“商品本身没有问题,问题出在石水把‘赏味期限’给改了。你知道的,我们的食品都印有有效时期。石水勋这么一改,吃坏了人也说不定,在日本来说是件大事。” “会不会像假牛肉那家公司一样倒闭?”我问。 “公司倒闭倒不至于,石水的老板是没得做了。不过这也不要紧,‘白之恋人’这家公司的高层全是石水一家人。他妈妈当主席,每天还绑了头巾到工厂监工,老婆是副主席,儿子是总经理,女儿是经理。” “公司是石水自己建立的吗?” “他爸爸创业的,最初只是六个员工的小糖果生意,不过石水勋接位后一切亲力亲为,成绩愈来愈好,变成一百五十个工人时,他为了日夜赶货,自己下厨煮牛肉饭给员工吃。” “这么一说,石水也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呀,我记得最厉害的那一招,是限定‘白之恋人’只在北海道卖,连东京大阪都没有。这么一来游客更感到珍贵,拼命去买。” 友人又笑了:“石水这个人很假,这一招是广告商教他的,后来说成他自己的主意。现在又乱改日期,生意一落千丈,辛辛苦苦建立的王国可能因此结束。你们叫得对,真是白痴。” 尊重 不觉得,我心中说,太操劳的事我已不会做。况且,第一团去过的地方第二团重访,店主即当我老爷拜。怪不得那位第一次参加的团友说:“最过瘾的是跟你去到那里,都得到人家的尊重。”(蔡澜语录) 新年去得最多的是日本,办的是最豪华的行程,入住帝国酒店,放下行李就到银座逛街。晚餐在一家最别致的食肆吃铁板烧,叫“黑泽”。 翌日,乘车出发,到长野县,走了一个多钟头,休息站停下,大家又购物又买小吃。再前往一小时,在诹访湖畔吃野生的鳗鱼饭。 饱了,车上小睡,醒来到了乡下的“吉之岛”大型百货商场,众人又大包小包买个不亦乐乎。又坐了一会儿车,进入深山,一路白茫茫,树枝都结冰,似钻石般闪亮,就到了“明神馆”,这是一家非常精致的小旅馆,大家都惊叹它的美丽,那顿晚饭也令人念念不忘。 第二间旅馆叫“仙寿庵”,我在节目中介绍过,是我认为日本最好的一家,每间房都有私家露天浴池。大家一起过年,酒不停供应,非常热闹。 到了第四天折回东京,乘子弹火车,一个多钟头就抵达,行李请车子载,轻轻松松。第一次参加的团友问:“为什么不坐原车回去?省一点钱呀。” “可以节省时间购物。”答案是简单的,“更重要。” 晚上吃香港吃不到的中华料理,因为试日本菜已有点儿害怕。第五天到筑地去买海鲜或干货水果类等等当手信,就到机场去,第二团跟着到达,我和大家走同样的路再去一次。 “为什么不把两团拼在一起?”又有人问。 “仙寿庵那家旅馆只有十八间房,团友多,只能分两次。”我说。 “你不觉得辛苦和厌倦吗?” 不觉得,我心中说,太操劳的事我已不会做。况且,第一团去过的地方第二团重访,店主即当我老爷拜。 怪不得那位第一次参加的团友说:“最过瘾的是跟你去到那里,都得到人家的尊重。” 今日的烦恼将成为明日的笑话 人争得要生要死,爱得死去活来,他日回首,还不是一个笑话。我很小便觉悟到今日的烦恼将变成明日的笑话,所以我尽情享受、尽情放纵在不伤害别人的原则下,这又何妨。人为什么怕死?就是因为恐怕还未享受够。 购物 到底是不是那么有用?管那么多干什么?自己喜欢就是,不问价钱,即刻买了。这回给自己的礼物,可让我开心一整年。(蔡澜语录) 过年,非犒赏自己不可,买一些礼物送人,也要送自己一些礼物。 近来爱上吃苹果,到处找最甜的,发现还是日本的最佳,记得认清是SunFuji的品种,又甜又脆。在公路的休息站中出售,一包四粒巨大的,卖五百円(编者注:円就是日元)。在最高级的水果店“千匹屋”也能找到,得卖一千零五十円,合一百块港币一颗了。那只是吃心理,其实味道和便宜的差不了多少。 在福井的物产店中,买到最甜的柿饼,上回去乡下找到的是煮了之后,剥了皮,再用烟熏过,然后日晒三十天完成的。这回买的那种是树上熟透摘下,柔软无比。进口的柿饼,有如广东人所说:“啖啖是蜜。” 店里还卖一种叫“Egoma”的东西,黑色,有如鱼子酱的种子,可以炒了磨碎,当成芝麻来吃,防止动脉硬化,对降低高血压有利。真是活到一百岁还有新事物,也买了一包送给自己试试。 最过瘾的莫过于吃番薯了。福井县长的番薯特别甜美,大家都买一大箱回香港,我只是免费试吃,反正店里很大方,烤了之后切片,热腾腾地摆着,吃完又烤,不停地拿出来,就不必买了。旅馆老板听到我们喜欢,又煨了一大堆,送到我们房间当宵夜。 见到的萝卜,竟然是红色,而且红得像血,非常鲜艳。从前在法国菜市场见过黑色萝卜,想不到也有那么红的,也买了一大根抱回来,足足有两公斤重,才两百円。 最快乐的是看到各种蔬菜的种子,各样都来一包,在盆中种植,长大后剪下,切成葱粒,炊了一碗白饭,挖一个洞,放进小鱼干,淋一点酱油,加自己种的葱,满足也。 在大阪心斋桥购物街上,有一家叫“西川”的被单店,开了一百多年,货物非常有信用,利马生产的驼羊毛,在世界上只卖给Loro Piana,另一家就是西川,做被单。 驼羊毛的被,一盖之后便会上瘾,那么薄的一张,盖了在寒冷的冬天会出汗的。西川也卖最高级的绒毛被,那是西伯利亚雪鹅颈项的绒做的,名副其实轻若鸿毛,不知道要多少只才能集成一张。这回也买了,但不贪心要厚的,薄的就行,不然盖后全身发滚。 到了东京,如果想找一些罕有的礼物,最好到日本桥的“三越”老店去,那里的八楼,一向是摆着各类有品味的货物。 找到了一个盘子,最合我心意。最近大家吃饭,喜欢把所有的食物放在一个盘中,捧着到电视机前,一面看连续剧一面吃。那个盘,每天都能用到,非用一个看了赏心悦目的不可。 这回发现的是津轻地方做的漆盘,那里的漆器最为精细,黑底,蓝色的表面,涂得发亮,喜欢得不得了,高兴极了。 另外有个杯,样子像是银打的,但涂着浅蓝色,也有浅红的、黑色和银色,漂亮得不得了。里面装着几块冰,已溶解了一半,店员说是早上开店时放的,当今已傍晚,还看到冰,真是厉害。 用什么做的?原来是世上最坚硬又最轻巧的金属:锑。杯子有两层,里面真空,放了热水也不会烫手,冰亦不溶,一拿上手,轻得不能令人置信。 到底是不是那么有用?管那么多干什么?自己喜欢就是,不问价钱,即刻买了。这回给自己的礼物,可让我开心一整年。 双毒齐下 像我这种馋嘴的人,几年吃出一次毛病,是应该的。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我继续大吃大喝去也。(蔡澜语录) 北海道是最受香港人爱戴的观光地之一,一向以清洁干净、东西又好吃闻名。但是去北海道,不可不知道潜伏着的一种危机。 年尾我到了札幌,感到头痛、肚泻、作呕、全身无力。 酒店很快地就叫来一个医生,年纪有七八十吧!彬彬有礼,面孔慈祥,留着白须,衣着不是很流行,但全是好料子裁剪出来的,名副其实的一个老绅士。 “啊,你患的是Norovirus。”他一看就知道。 “怎么那么肯定?”我虚弱地问。 “这种Norovirus北海道最多,尤其在冬天传染得更厉害,它有一个别名,叫札幌病毒SapporoVirus呀!” “请您先止止痛吧,我快要死了。”我哀声叫出。 “死不了,死不了。这个病毒会先死的。”老绅士医生说完,请护士给我打了一针,“您会很舒服的,舒服到想再打一针。” 果然,一阵飘飘然的感觉,我像躺在一张白云做的大床,向太空飞去,我想不会是海洛因吧? 第二天醒来,头不痛了,但继续呕吐,只要喝一口水,就想上一次洗手间。当然连稀饭也吃不下去,酒店的职员替我盛来的粥,我也没力去动。 药已买来,我看了一下,都是些早晚各一粒的止痛药,三日的分量,没有一连吃一个七天疗程的。记起昨天老绅士医生说,要我到他医院,勉强起身。 由酒店经理和我带去的一个女助手搀扶,到了医院,老绅士出来,问过病状,就叫女护士在我手腕上插了一针,接了喉管,一大袋盐水就那么一滴滴地流进我的血管中。 “患了札幌病毒,你为什么不替我打抗生素,把病毒杀死?”我直接问医生。 他低声细语地解释:“到现在,还没有抗生素可以杀死它。那等于说,没有药医的。” “这怎么办?”我急着问。 “昨天不是告诉您了吗?病毒会自己先死的。” 我才放下心,这一大袋盐水一滴,就滴了一两小时。旁边来了一个人,比我年轻,患同样的病,他一面吊盐水一面呻吟,我本来以为自己就快好,给他那么一叫,反而病更深了。 忘记请老绅士给我点安眠药,第二晚睡得很不安宁,整夜做噩梦,面前都是吃的东西,愈不想吃,食物愈增加。啊,跑出房门,看到一家电影院,就去看部戏吧。哪知上映的又是李安的《饮食男女》,又是什么《五星级老鼠厨师》之类的电影片段。辛苦到极点,一刻一刻很难捱,慢慢才看见窗外发白了。 第三天,我决定不去医院吊盐水了,最好把护士请来房间,酒店经理替我打电话给老绅士,但他的诊所充满病人,来不了。 想起自己拥有一张American Express的黑卡,那是因为友人说如果在外国生病很管用,才去申请的。即刻打电话给我的女秘书,请她通知对方,要求一个医生或护士来酒店替我吊盐水。 得到的回复,是那American Express介绍了两家当地的医院,要我自己去看。才知道这一张所谓管用的卡,一点儿也不管用。医院何必他们介绍?我懂得日语,自己找也找得到呀! 这时,酒店经理高兴地通知我:“医生听到你不肯去,他说您是外地客人,勉为其难,怎么也要抽空来看您。” “为什么吊盐水是那么重要的呢?”我一看到老绅士就问他。 “您一直拉肚子,会拉到脱水,那时候身体的水干了,去不了肾脏,人就会休克而死的。”他仔细地解释。 但如果身子那么弱下去,绝对不是办法,只有吃东西才能恢复体力,但一点儿胃口也没有,怎么办?想起数十年前,我在印度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形。好,吃咖喱吧!只有咖喱那种刺激,才吞得进口。 一大碟咖喱饭下肚,又上洗手间,再叫多一碟,又去一次,等到第三碟,感觉到饱,才入眠。 第四天已有力气,夜班机回到香港,这边吴维昌医生已替我准备好一切,三更半夜他还在等我,让我住进医院去。 又吊了一天盐水,中途请护士替我把管子拔掉,跑去医院的食堂。可真不错,菜单上有咸鱼蒸肉饼、鸡煲饭、梅菜蒸鲩鱼等等,俨如一个大餐厅,我点了一桌子菜,吃得过瘾,才跑回房去再吊盐水。 到了傍晚,体力完全和患病之前一样,说什么也不肯多住一夜,跑回家了。 吴维昌医生来电:“你的排泄报告已经出来,你患的的确是中文叫为诺沃克的病毒。” “为什么叫诺沃克,而不叫其他名字?” “那是在一九六八年,美国俄亥俄州的Norwalk小镇第一次才发现到的病毒,所以用这个名字叫它。”吴医生说,“除了诺沃克,你的排泄之中还有沙门氏菌,那是在一八八五年一个叫Daniel Salmon的医生发现的。两种病毒一起侵入到人体,也是罕见的例子。” 这次为什么会被两种病毒侵犯?研究起来,也没吃错什么东西,大概是自己的身体太过疲倦,是时候休息一下了。说不幸,也是大幸。幸运的是带了一群人到北海道吃东西,只有我一个人患病。像我这种馋嘴的人,几年吃出一次毛病,是应该的。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我继续大吃大喝去也。 一碗完美的拉面 每一个人都有一家他们认为完美的拉面店,这是他们试过一间又一间的结果。不努力,隔壁有一家就整天去吃,绝对不去比较。(蔡澜语录) 短短的数十年工夫,日本人把“拉面”这种最简陋的食物,发展成他们的国宝,并有影响全世界人类饮食习惯的趋势。 我最初接触到拉面,是在东京新宿车站东口的一条小巷子内。当年,客人之中还有穿着和服的流莺,小贩推着车,吹着喇叭,停下后卖将起来。先弄一碗汤,把面渌熟后放进去,上面铺着一些竹笋干、紫菜和中间有红圈圈的鱼饼,下点葱,材料仅此而已。没有叉烧,因为那时候肉还很贵。 先喝一口汤,什么味道都没有。友人说:“这简直是酱油水嘛。” 从此,同学之间,不叫它为拉面,称之为酱油水面,虽难吃,但价钱最便宜,要省,就得吃拉面了。 日本是一个追求完美的民族,跟着生活水平的提高,对拉面研究又研究,才成为你现在吃的这碗东西。 进步是从配料开始,加了一片叉烧。所谓的叉烧,从来不烧,和广东人做的完全不一样,只不过是拿一块带肥的绪肉,用绳子绑起来煮热,再淋上酱油滚它一滚罢了。 再来是汤,从酱油水发展成把鸡骨、鸡脚、昆布、木鱼丝、红萝卜、高丽菜等材料,熬个数小时而成。这是汤底,不咸的。吃时师傅会问你:“要酱油或盐?” 跟着把这两种调味品之一放进碗中,再淋汤进去。当然,他们不会忘记下一大匙的味精。 像电影《蒲公英》所描述,吃拉面时一定先喝一口汤,这一口汤,就决定了输赢,整碗东西好不好吃,全靠它。吃面条时要发出噬噬的吸食声,才有礼貌。 面条有粗有细,但不会大到和乌冬或上海面一样,当然也幼不过广东人的银丝面。一般都下碱水,才有弹性。香港人去日本开店,说政府不准,找不到碱水,其实是存在的,用了一个化学学名罢了。 拉面从东京流行起,传遍全国,就起了变化。最明显的是北海道,在汤中加了味噌面豉和牛油。九州岛方面不服输,加大量猪骨熬汤,成了豚骨拉面。 为了一碗完美的拉面,日本全国面痴到处寻找,书店中有很多杂志介绍每一个县的最佳面铺,电视也拍得不亦乐乎。一经报道,必排长龙,等一两个小时,不出奇。 一成名,就开连锁店,可惜连锁店的面没有大师傅精心炮制,水平就低落了。 外国人看到有生意可做,也纷纷学习开拉面店。烹调究竟不是什么高科技,失败了再试,总有一天做出好拉面来。但是我们学的都是外形,从来不由精神着手。 拉面的精神,从人手精简开始,每家店不会多过三四个职员,一天能做多少生意就卖多少碗,再多也做不来。人手一少,客人要等。等,是服从性很强日本人的本能,而且他们很享受等待这个过程。 在香港生意一好,先扩充铺面,增加人手。要不然怎么应付心急的客人?这一来,大师傅变成一个嘴边无毛的小子,我们的拉面在质量上是永远跟不上人家的。 只要有高水平,钱可照赚。像尖沙咀加连威老道巷子里的“土门DOMON”,就依足日本方式经营,人手很少,但能做出一流拉面,价钱并不便宜,利润还是很高的。 北海道的札幌,有一条叫“拉面横丁”的小巷,三十间店挤在里面,每家都只有两三个人打理,为了求变化,加上海胆、三文鱼子、大螃蟹腿之类,卖得很贵,大概两百块港币一碗。在仙台附近的气仙沼,更有鱼翅拉面卖。各出奇招,但基本上还是要汤底和面条做得出色。 我认为日本最好的面档有东京筑地渔市的“中川”和大阪黑门市场的“黑门”。前者清汤底,熬了大量材料,后者的猪肉汤底,香浓无比。两家人用的面都很细,幼条面到底容易入味。 数十年前,在京都银阁寺旁边有一推车面档,特别的地方在于它的辣椒酱,像桂林的一样,加了很多的大蒜,深夜还有很多客人排队。 东京日比谷公园外,从前也有猪骨拉面摊,汤中滚了一大块肥猪肉,用个铜筲盛住,敲着箕柄时,细小的肥肉料掉进汤中。友人见了害怕,我骗他们说是骨髓,大家又吃了。在寒冷的夜晚,一人捧一碗蹲在银杏树下吃,不羡仙矣。 至于日本大赞的惠比寿拉面,我吃过,不外如此。 什么才是一碗完美的拉面呢?像银阁寺和日比谷前的,就是完美。因为这些档子已不存在。失去的东西,永远是最完美的。 又在伦敦的“WAGAMAMA”,意思是“任性”的店子吃过,它为一间两个英国人创办的拉面店,本来不出奇的东西,因为我在欧洲旅行久了,西餐吃厌了,来这么一碗拉面,也觉得是完美。 每一个人都有一家他们认为完美的拉面店,这是他们试过一间又一间的结果。不努力,隔壁有一家就整天去吃,绝对不去比较。那么,你吃的不是一碗完美的拉面,充其量,也只能说一碗完美的“饲料”而已。 土炮 到各地旅行,最爱喝的是当地的土炮,最原汁原味,与食物配合得最佳。(蔡澜语录) 到各地旅行,最爱喝的是当地的土炮,最原汁原味,与食物配合得最佳。 在韩国,非喝他们的马可里不可,那是一种稠酒般的饮料,酒糟味很重,不停地发酵,愈发酵愈酸,酒精的含量也愈多。 当年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,韩国人们的饮食大多会混上些小麦或高粱等杂粮,马可里也不用纯米酿,颜色像咖啡加奶,很恐怖,但也非常可口,和烤肉一块吃喝,天衣无缝。 ( 重要提示: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. c o m 老域名,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.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。 ) 后来在日本的韩国街中,喝到纯白米酿的马可里,才知道它无比的香醇,买了一点八公斤的一大瓶回家,坐在电车上,摇摇晃晃地,还在发酵的酒中气泡膨胀了,忽然啪的一声,瓶塞飞出,酒洒整车,记忆犹新。 当今这种土炮已变成了时尚,当今韩国各餐厅都出售,可惜的是有些有防腐剂,停止发酵,就没那么好喝了。去到乡下,还可以喝到刚酿好的酒,酸酸甜甜的,很容易入喉,一下子就醉。 意大利土炮叫Grappa,我翻译成可乐葩,用葡萄皮和枝酿制,蒸馏了又蒸馏,酒精度数高,本来是用作饭后酒,但餐前灌它一两杯,那顿饭一定吃得兴高采烈,而且胃口大开,这才明白意大利人为什么把那一大碟意粉当为前菜。 当时南斯拉夫人的土炮叫Slivovitz,用杏子做的,也是提炼又提炼,致命地强烈,他们不是一杯杯算,而是一呎呎算,用小玻璃瓶装着,排成一呎。南斯拉夫食物粗糙,喝到半呎,什么难吃的都能吞下。 土耳其的Raki和希腊的Ouzo,都是强烈的茴香味浓烈酒,和法国乡下人喝的Ricard以及Pernod都属同一派的,只有这种土炮不与食物配合,当成消化剂喝,它勾了水之后颜色像滴露,喝了味道也像滴露。 天下最厉害的土炮,应该是法国的Absente,颜色碧绿得有点儿像毒药,喝了会产生幻觉,凡·高名画充满星星的夜晚就是那么画出来的,当今也有得出售,可惜已不迷幻了。 效率 猪皮脆啪啪,里面的肉又软又香。拿到餐桌上,一面看报纸一面吃,再来几杯上等红酒,然后,九点钟准时上班。你会发现,今天的工作效率甚高。(蔡澜语录) 星期日没事做,可在家里做西式元蹄。 到九龙城街市去买一个大的,请肉贩替你剃掉细毛,再用喷火枪烧一烧,拿回家洗个干净,一点儿也不麻烦。 要做的是德国菜,别以为他们吃的都是腌渍过的咸猪手,猪腿的新鲜做法也很拿手,不过只是在啤酒屋中能找到,高级餐厅并不常见,也许是人工费高的缘故。 第一个步骤是将猪腿横一刀竖一刀界开,格子像邮票般大最适宜。把大蒜拍开,数量愈多愈好,再随意加洋葱、红萝卜、西芹、迷迭香、百里香、西红柿酱、胡椒、辣椒粉、橄榄油和盐。将上述食材揉抹在猪腿上,放进冰箱,让它入味。 浸一个晚上之后,星期一早上六点钟起床就可以拿来做早餐了。 第一件要做的是把焗炉开了,转到两百度左右,放进猪腿。 用焗炉的秘诀在不是一次过处理,三十分钟后打开电焗炉,涂上橄榄油,再焗半小时。 再一次取出来,用把刷子刷上黑啤酒,又再焗。从玻璃窗口偷窥猪皮有没有烧得略焦的趋势,如果变化不大,熄火,拿出来再一次涂黑啤酒,这个动作可以重复又重复。 这时,已经接近完成,看到猪腿像菠萝一样裂开,形态非常之漂亮。 拿出来后会发现盘底留着很多猪油,德国人会加一些黍米粉进去做酱汁,我们则可以改变一下,拿去爆干葱,加一汤匙虾酱是秘诀,然后整锅油淋在猪腿上面,大功告成。 猪皮脆啪啪,里面的肉又软又香。拿到餐桌上,一面看报纸一面吃,再来几杯上等红酒,然后,九点钟准时上班。 你会发现,今天的工作效率甚高。 逃之夭夭 看到楼梯的地毡油腻腻,即刻心中发毛,逃之夭夭。(蔡澜语录) 当今香港的日本料理开得满街都是,我却极少光顾。 直接从日本师傅学到的刀章,还可以接受。有些是第三、四代,嘴边无毛的小子,学了一年半载就出来开店,实在非常之恐怖。 工夫还算其次。入货如何,是大件事。并非每一尾活鱼都能拿来当刺身。日本人吃的鱼生来来去去只有十几种鱼。为什么?是因为经过挑选,一定要深水的鱼才无细菌,浅水的会吃出毛病来。更避忌的,是在鱼排养殖的鱼,绝对不能去碰。 有些鱼,即使是在深水捕捉,也要经过处理,像鲣鱼,做成刺身时非得用火把鱼块的四周烧一烧不可。这种鱼的肚子一劏开,就看到一粒粒黄豆般大的肿瘤,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,就那么吃的话,你的肚中就生同样的东西,问你怕不怕? 切鱼生的那块砧板更为重要,有些人贪便宜买质量不过关的,以为凡是扁长的都可以劏鱼,殊不知日本寿司店用的都是特别坚硬的砧板,绝少刮出刀痕。试想刀坑中留下的血,不常洗的话会生多少虫来? 在日本要当学徒,最先那五年连刀碰都不给你碰,只是负责打扫和送外卖的工作。当今速成,也至少得干个三年以上,才教你削削萝卜,切些黄瓜之类的蔬菜。能吃出问题的生鱼,是神圣的货物,非大师傅着手不可。有名的寿司店,不给你打包,因为一打包,你自己什么时候吃店里不知道,有毛病怪他们,声誉一朝尽毁。 干净是至尊的。到香港日本料理店,第一件事就要看它们的洗手间。不满意的话还是吃吃烧鱼之类的较妥当。 有些店开在二楼,看到楼梯的地毡油腻腻,即刻心中发毛,逃之夭夭。 个性肉 所谓的野味,其实都没有个性,要是那么香的话,人类早就学会养畜,野味也变成家禽,不再珍贵。(蔡澜语录) 有位读者传来电邮:“同意你的说法,蛇肉吃起来像鸡。你有没有试过吃鳄鱼肉?它也像鸡。” 我回电邮:“你说的对,鳄鱼肉吃起来的确也像鸡。为什么我们还要伤害那个可怜的家伙呢?” 第一次接触鳄鱼肉,是爸爸的学生林润镐兄拿来的,妈妈有哮喘,镐兄是一个通天晓,说它可针对此症,从印度尼西亚找到一大块新鲜的鳄鱼尾巴来清炖。 妈妈喝了汤,那块白雪雪的肉由我们子女四人分享。 鸡还有点儿鸡味,鳄鱼肉连鳄鱼味也没有。不甘心,第一次去澳大利亚旅行,就在土族餐厅叫了一大块鳄鱼扒,不觉任何古怪,也留不下任何记忆。 这一类的肉,叫没个性肉。 邻居红烧猪肉,隔几条街都闻到;家里炆牛腩,也令人垂涎;羊肉那种膻味,吃了上瘾,愈膻愈好吃,都叫有个性肉,都好吃。 没有个性的肉,吃来干什么? 在澳大利亚也试过袋鼠和Emu,同样吃不出什么味道来。一碟烧烤,三块肉,插上小旗,教你什么是鳄鱼、什么是袋鼠、什么是Emu。把旗拔掉,满口是肉,但分不开是哪一种。 所谓的野味,其实都没有个性,要是那么香的话,人类早就学会养畜,野味也变成家禽,不再珍贵。 鹅和鸭一般人吃不出有什么分别,但不要紧,都有独特的香味。兔肉也有个性,只是不好吃,所以流行不起来,没有人养兔来吃。 相信 会吃的人不会胖,我常说。痴肥的食评家,就像纤体公司老板娘是个大胖婆,没人相信你说的话。(蔡澜语录) 以往为了替《饮食男女》写食评,每周一篇,我在旅行前必须多存几篇才放心。别的稿到了外国,还能凭空想象,餐厅没亲自去过写不出,是最重的精神负担。 试食,也是一个孤单的旅程。 有朋友一块儿去当然最好,菜叫得多,批评或赞美,大家讨论,写起来思潮较为舒畅。但有时没那么巧,请不到人。 独自进食也有好处,一面吃一面思考,仔细品味后观察周围的环境和服务,请店员来聊聊,有更多的资料可供写作。 叫菜绝对不能手软,凡是餐厅认为自豪的招牌菜都要来一客,吃西餐有时我会连叫三个头盘、两道汤和几种主食,面不改色,价格勿论,吃不完打包好了,杂志社付的稿酬,岂可全部尽收,不付本钱? 通常试上四五家,才找到一间来写。小店资本没那么雄厚,不可乱骂而影响到他们的生意。吃得不过瘾,闭嘴好了。 和友人在一起时,最怕撞到店里的老板一屁股坐下,喋喋不休,把整餐饭的气氛都搞砸了。这种情形遇得多,又觉察自己生命没那么多时间应酬,也就不客气地请他老人家移步,不会难为情。 “给点意见吧!”经理说。 一出声,又解释这样、那样,心情好的话耐心听着,脾气大时:“你要听我的意见,还是要我听你的辩护?” 年关已近,又要长期出门,稿件堆积如山,一个中午,可能要去三间菜馆。 这种情形之下,最重要的是能忍得住,任何佳肴都要浅尝即止,一种菜多吃一两口,都要你老命。会吃的人不会胖,我常说。痴肥的食评家,就像纤体公司老板娘是个大胖婆,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。 前世 我想,我这么爱吃羊肉,前世一定是新疆人或内蒙古人,错不了。(蔡澜语录) 到一家新开的羊肉火锅店去试菜,发现羊肉只有一种,虽说是什么内蒙古的羊,有多好是多好,但是冻成冰,削为一卷卷,吃不到羊膻,也吃不到什么其他肉味,颇失望。 埋单时一个人头要花近两百元,也不便宜,但店不大,又不是财团经营,也就算了,吃完不指名道姓去批评它。 本来觉得国内的大机构“小肥羊”的价钱愈来愈贵,但是与那间店一比,还是值得的。至少他们的羊肉还有几种可以选择,要那些最好的,还是好吃。 又,他们的汤底不折中,还是那么辣,至少吃得过瘾,那些新开的羊肉店已经完全迎合了香港人的口味,汤底很淡。 既然想吃羊肉,就要有羊肉味,你说膻也行,不去碰它是你的损失。我们这些嗜羊者,非得吃出羊味不可,你的膻是我们的香。不然,什么肉都是一样,不如吃大笨象,反正它们肉多。 最怀念的还是在北京吃到的羊肉,有一家店,玻璃橱窗中挂着新鲜的羊腿,是当天屠宰后由内蒙古空运,师傅用利刀把腿上的肉一片片割下,较用电锯切出来的厚,才有口感,又羊味十足,这才是吃羊嘛。 冰冻后刨出来羊肉圈,看了最反感。那一大碟肉,涮完剩下一点点,我们已经不够吃,北方汉子怎么吃得饱? 内脏更是香港的羊肉店缺少的,在北京吃,至少有羊肝、羊腰、羊肚的选择,有时还制成羊丸,煮熟后真够味道,比吃什么羊肉水饺或小笼包好得多。 决定今后再也不去光顾不正宗的羊肉餐厅了。一过深圳,什么羊肉馆子都有,尤其是到了广州,有家菜馆的烤全羊,真把我引得口水直流。 我想,我这么爱吃羊肉,前世一定是新疆人或内蒙古人,错不了。 道德面 泰国人的道德观念,与我们的有异,男女之间的关系很直率,喜欢就来。在乡下生活时,也许有些父老会加以批评,不敢放肆,来到了香港,孤男寡女,说干就干,我们应该尊重才是。(蔡澜语录) 九龙城自从机场搬走后,附近的食肆生意一落千丈。当然,好的照样有长龙。以为泰国餐厅已开得太多,但没有减少,反而有增加现象,周围的杂货店也跟着一家又一家,什么地道的食材都很齐全。 走在街上,遇到一位泰国厨师,从前在相熟的铺子中做过,认得我,把我叫去他新任职的餐厅试菜,欣然同往。 要了一碟捞面,是我最爱吃的。在曼谷街头这种面档最多,但很奇怪,到了香港的泰国菜,很少人肯做。捞面上桌,配料和咸淡都还好,只是用的面条不是泰国来的,以本地的银丝面代之,失去原味。 其实泰国生面本地亦有售,一团团,很小,包裹在透明塑料袋内,放入冷藏柜中,才不会干掉。 “没办法,”厨师说,“老板不肯买。” “对了,我记得你的炒饭做得不错。”我说。 那师傅高兴到极点,即刻冲进厨房替我炒出一碟,饭一粒粒被蛋包着,配料丰富,加的虾膏又够,真是一流。 “味道很好。”我看到老板娘时说。 “唉,”她感叹一声,“可惜就是电话来个不停,样子可爱,很多女的来找他。” “好吃就是,管他那么多!”我回应。 中国籍的老板娘有点儿不以为然。 泰国人的道德观念,与我们的有异,男女之间的关系很直率,喜欢就来。在乡下生活时,也许有些父老会加以批评,不敢放肆,来到了香港,孤男寡女,说干就干,我们应该尊重才是。以中国人的水准来看他们,就等于我们心中要吃的不是泰国菜。不吃正宗泰国菜,请他们的师傅来干什么?不如叫本地人学了,烧出一些不三不四的道德面算了。 美的雪糕 雪糕车用不锈钢钢皮包着,打开上面的盖,分两格,一格藏着个圆桶,里面装满雪糕,是芋头和香草味道混合的,另一格中放着许多雪条。(蔡澜语录) 又去了澳门。 下船后第一件事就是去“祥记”吃一碟虾子捞面。走出来,看见一架手推的雪糕车,大字写着“澳门土产,美的雪糕”。 还有这种行业吗?我想。很久没到妈祖庙上香,顺道前往,又在广场中看到另一辆雪糕车,一模一样,也是写着“美的雪糕”几个大字。 “澳门到底有多少这种车子?”我问推车的小贩。 “两辆罢了。”他回答,“另一架是我的哥哥卖的。从我父亲那一代做起,他们也是两兄弟,用两辆车做买卖,这些车都是父叔们传下来的。” “保留得像新的一样。”我惊讶。 “是呀,当年的手工好,现在已没人会做了。” 雪糕车用不锈钢钢皮包着,打开上面的盖,分两格,一格藏着个圆桶,里面装满雪糕,是芋头和香草味道混合的,另一格中放着许多雪条。 “雪条是别人做的,从批发商买来卖,雪糕在家里自己做,每天两桶,一架车一桶,每天卖清光,每天制造。” “雪糕车用货车运来的吗?”我问。 “不,手推来的。” “那不是很辛苦?” “我们兄弟都住得很近,在家做好雪糕推来没有问题,但是我们的子女说这种傻事,他们才不干呢。” 一个内地女游客来买,小贩拿出一个小饼筒,挖出一粒乒乓球那么大的雪糕,填进里面。 “五块钱。”小贩说。 “那么贵!”女游客惊叫。 “去到欧洲,这种手制雪糕,一个最少要卖你二十块呢。”我插嘴。 小贩听了笑得很开心,我也开心。 昨夜梦魂中 为什么记忆中的事,没做梦时那么清清楚楚?昨晚见到故园,花草树木,一棵棵重现在眼前。(蔡澜语录) 为什么记忆中的事,没做梦时那么清清楚楚?昨晚见到故园,花草树木,一棵棵重现在眼前。 爸爸跟着邵氏兄弟,由大陆来到南洋,任中文片发行经理和负责宣传。不像其他同事,他身为文人,不屑利用职权赚外快,靠薪水,两袖清风。 妈妈虽是小学校长,但商业脑筋灵活,投资马来西亚的橡胶园,赚了一笔,我们才能由大世界游乐场后园的公司宿舍搬出去。 新居用四万块叻币买的,双亲看中了那个大花园和两层楼的旧宅,又因为父亲好友许统道先生住在后巷四条石,购下这座老房子。 地址是人称六条石的实笼岗路中的一条小道,叫Lowland Road,没有中文名字,父亲叫为罗兰路,门牌四十七号。 打开铁门,车子驾至门口有一段路,花园种满果树,入口处的那棵红毛丹尤其茂盛,也有芒果。父亲后来研究园艺,接枝种了矮种的番石榴,由泰国移植,果实巨大少核,印象最深。 屋子的一旁种竹,父亲常以一用旧了的玻璃桌面,压在笋上,看它变种生得又圆又肥。 园中有个羽毛球场,挂着张残破的网,是我们几个小孩子至爱的运动,要不是从小喜欢看书,长大了成为运动健将也不出奇。 屋子虽分两层,但下层很矮,父亲说这是犹太人的设计,不知从何考证。阳光直透,下起雨来,就要帮忙奶妈到处闩窗,她算过,计有六十多扇。 下层当是浮脚楼,摒除瘴气,也只是客厅和饭厅厨房所在。二楼才是我们的卧室,楼梯口摆着一只巨大的纸老虎,是父亲同事,专攻美术设计的友人所赠。他用铁线做一个架,铺了旧报纸,上漆,再画为老虎,像真的一样。家里养了一只松毛犬,冲上去在肚子咬了一口,发现全是纸屑,才作罢。 厨房很大,母亲和奶妈一直不停地做菜,我要学习,总被赶出来。只见里面有一个石磨,手摇的。把米浸过夜,放入孔中,磨出来的湿米粉就能做皮,包高丽菜、芥兰和春笋做粉粿,下一点点的猪肉碎,蒸熟了,哥哥可以一连吃三十个。 到了星期天最热闹,统道叔带了一家大小来做客,一清早就把我们四个小孩叫醒,到花园中,在花瓣中采取露水,用一个小碗,双指在花上一弹,露水便落下,嘻嘻哈哈,也不觉辛苦。 大人来了,在客厅中用榄核烧的炭煮露水,沏上等铁观音,一面清谈诗词歌赋。我们几个小的打完球后玩蛇梯游戏,偶尔也拿出黑唱片,此时我已养成了对外国音乐的爱好,收集不少进行曲,一一播放。 从进行曲到华尔兹,后者是我最喜爱的了。邻居有一小庙宇,到了一早就要听丽的呼声,而开场的就是《溜冰者的华尔兹》,一听就能道出其名。 在这里一跳,进入了思春期。父母亲出外旅行时,就大闹天宫,在家开舞会。我的工作一向是做饮料,一种叫Fruit Punch的果实酒。最容易做了,把橙和苹果切成薄片,加一罐杂果罐头,一枝红色的石榴汁糖浆,下大量的水和冰,最后倒一两瓶红酒进去,胡搅一通,即成。 哥哥妹妹各邀同学来参加,星期六晚,玩个通宵。音乐也由我当DJ,已有三十三转的唱片了,各式快节奏的,桑巴、森巴、恰恰恰,一阵快舞之后转为缓慢的情歌,是拥抱对方的时候了。 鼓起勇气,请那位印度少女跳舞,那黝黑的皮肤被一套白色的舞衣包围着,手伸到她腰,一掌抱住,从来不知女子的腰可以那么细的。 想起儿时邂逅的一位流浪艺人的女儿,名叫云霞,在炎热的下午,抱我在她怀中睡觉,当时的音乐,放的是一首叫《当我们年轻的一天》,故特别喜欢此曲。 醒了,不愿梦断,强迫自己再睡。 这时已有固定女友,比我大三岁,也长得瘦长高挑,摸一摸她的胸部,平平无奇,为什么我的女友多是不发达的?除了那位叫云霞的山东女孩,丰满又坚挺。 等待父母亲在睡觉,我就从后花园的一个小门溜出去,晚晚玩到黎明才回来,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但奶妈已把早餐弄好等我去吃。 已经到了出国的时候了,我在日本,父亲的来信说已把房子卖掉,在加东区购入了一间新的。也没写原因,后来听妈妈说,是后巷三条石有一个公墓,父亲的好友一个个葬在那里,路经时悲从中来,每天上班如此,最后还是决定搬家。 “我不愿意搬。”在梦中大喊,“那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年代!” 醒来,枕头湿了。 水果随想 我对水果的定义,是非甜不可,如果要吃酸的,我宁愿去啃柠檬。(蔡澜语录) 我对水果的定义,是非甜不可,如果要吃酸的,我宁愿去啃柠檬。 什么水果一定甜的呢?马上入脑的是水果之王榴莲,它的糖分,应该是果中最高的吧? 至于果后山竹,就有时酸有时甜了,从外表很难看出,只有种植的人知道哪一棵树长出来甜,水果树中也分“贵族”和“平民”。 木瓜有甜和不甜的,绝不会酸。橙也是有酸有甜,和苹果一样。最甜的橙,样子奇丑,可以说愈丑的愈甜,墨西哥红橙、泰国的绿橙,都甜。苹果酸起来真是要命,那品种是给人用来做苹果批的,不能生啃。但最甜的苹果也不能采下来就吃,有些要存上几星期至一两个月,待糖分氧化后才美味。日本人干脆把蜜糖注射进苹果,包甜。 对于这些有酸有甜的水果,你要是问小贩:“甜吗?” “甜!”他们肯定回答。 结果,上当居多,明明知道这是天下最愚蠢的问题之一,但是很奇怪,下次遇到,又再问了。 最后,大家都去买日本水果,因为质量有信用。在九州岛生产的芒果,一颗要几百块港币,都照掏腰包。其实有多少人吃得出那是日本芒果?台湾也产同样的,还给日本果商拿去鱼目混珠,卖给同胞呢。 最搞不懂的是日本樱桃,用精美的木盒装着,表面有片玻璃。数它一数,不过是三四十粒,竟然要卖到三万日币,当今兑换率约是八点五,合二千五百五十多块港币。也有笨蛋买了,送我一粒,一口咬下,是酸的。 同样价钱可以买到十盒澳大利亚塔斯尼米亚产的樱桃,又肥又大,一盒上百颗,甜得要命,但要选黑魔鬼牌子的才好买,其他有的也很酸。 澳大利亚属于南半球范围,与北半球的四季相反,所以香港人有福了,在没水果的季节里,我们可以在冬天吃到荔枝、龙眼,听说他们正在研究榴莲,好像还没成功。 当今马来西亚的榴莲树也变种了又变种,一年从头到尾都有得吃,只是不香而已。又据说已经接了枝,榴莲树都长得很矮,再也不会从高处掉下。马来西亚种的树上熟而落地的,与泰国的摘取方式不同。 澳大利亚也有包甜的水果,那就是广东人叫的番鬼仔荔枝,潮州人称为林檎,英文名字Custardapple,它长得又肥又大,像颗小柚子,最甜不过,也是我最喜欢的水果之一。从前泰国种的比马来西亚的种大,但与澳大利亚的一比,又是大巫见小巫,当今连泰国人也要把澳大利亚种移植过去了,种出更大的了。台湾人把它拿去和菠萝混种,长出更大更绿的,叫为“释迦”。 南洋有种水果,一味是酸,干脆取个Soursop名字,中国人叫它为红毛榴莲。身长幼刺,绿皮,形状似芒果,长得比芒果大五倍左右,切开肉白,内有黑核。很奇怪地,这种水果后来也长出甜的来。 像火龙果,越南出产的就皮红得发紫,肉灰白,有细核,但不甜不酸,毫无味道。变种后,全身和皮一样红了起来,带了一点糖分。但是来自哥伦比亚的火龙果,黄皮,肉甜得漏油,也是我喜爱的。做香港人真幸福,还能吃到南美水果呢。 奇异果的老祖宗来自中国,有点儿难于置信。当今在新西兰开花结果,全国皆种,新西兰人更自豪到称自己为奇异人Kiwis。初尝此果,酸到五官都皱在一起,数十年都不敢去碰,后来变种,长出黄金色皮的,多次被劝,才试了一口,果然甜似蜜。 欧洲的水果都偏酸,只有梨比较可靠,不会上当。吃自助早餐时,从水果部分的选择,我一定挑西洋梨。西洋梨在东洋发扬光大,日本山形县出的更香更甜,用的是法国种,为了纪念祖先,称之为Lafrance。 任何水果,一来自日本,就是贵、贵、贵。我反对违反大自然地把西瓜变方、变成人面、变成金字塔形,但在宣传上是得到其功效的。温室种植无可厚非,从前日本的越后是个被风雪冰封的不毛之地,当今有了温室,种出多种甜蜜的水果来,养活了很多人。 在冬天是没有水果的,日本果农团结起来,在夏天不种草莓,到了天寒才在温室中培养,让大家可以吃到又肥又甜的,这点可以赞许。 至于粉红又大如孩子脸的富士苹果,市面看到的,也多数是由内地供应。最初样子像,但味不佳,如今已改良得和日本的一样。其他品种的水果,也都在国内大量种植,凡是有钱赚,为何不赚?地多的是。 苏美璐女儿阿明来港时,我最喜欢买砂糖桔给她吃,这种貌不惊人的小果实,吃起来名副其实,砂糖一般甜。近来在街市走,已经满街是砂糖桔,十块港币四磅,扔下二十大洋,一大包抬回家。一吃,什么叫砂糖?酸死人也。那是大量种植的后果,又不知道他们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农药,搞出个变形怪物来。 “为什么砂糖桔不甜?”我问小贩。 她笑着说:“只有广东的四会来的砂糖桔才甜,现在的也不知是不是北方的原野种的,当然不甜啦。” “那么哪里可以买到四会的砂糖桔?” 小贩又笑:“人家内地有钱,自己人都在抢购,什么时候轮到香港人吃?” 听了沉思甚久,刚才说的香港人真幸福,什么水果都有的吃那句话,要收回来了。 水 最难喝,是不难喝又不好喝的蒸馏水。此种水一点杂质也没有,当然连味道也没有了,相当于最纯洁的H2O。虽最干净,但拿来浇花,花也谢,只能解渴,毫无好处。(蔡澜语录) 生长在南洋,小时喝的是蓄水池水,水龙头一开,一股氯气。喉管又生锈,妈妈唯有缝个布袋,用条绳子绑在喉口处,过滤铁管中的杂物。 当然不能就那么喝,水要经过沸滚,待凉,倒入玻璃瓶中。日子一久,瓶底积了毛茸茸的褐色沉淀,不知如何形成,有点儿恐怖。 但如大人所说:“不干不净,喝了没病。”身体自然长出的抗生素,我想就算不沸,习惯了,也不会像父母说的喝了会肚子痛吧? 长大后出国,在东京的小公寓中,打开水喉就饮,日本人都是那么喝的,说是地下水,非常干净。从南洋来的友人,到我们住的地方做客,周围一看,问道:“咦,你们家里没有雪柜,从哪里来的冰水?” 地下水即是井水,井水是冰凉的,从前北方人到了夏天,都把西瓜浸在井中。那些水只是冷但属次等。古人说,天下的水,最好的是山泉,河涧次之,井水只能排在第三。 逐渐地,日本的地下水也被人喝得干枯,如今他们的家庭中,也不常见喝地下水,大家都一瓶瓶买矿泉了。什么时候开始,全世界的人也都喝塑料瓶水?天下的水,都被污染了。 在香港定居后,用雨水集成的水喉水当然也不能喝,我最常买的是“崂山矿泉水”,有咸的,有淡的,那是当年卖的电视广告语句深入民心。前者贴了蓝色招牌,后者是红色。 那矿泉水实在好喝,我开始喜欢喝蓝色牌的矿泉水。其实只带一点点的咸味。因为有气,当年我爱喝威士忌,用来勾之,非常美味。而淡的,则是没气的,煲来沏茶。 一箱箱从裕华百货公司订购,玻璃瓶装,并不大,很快地喝完,那是美好的日子。当今同牌子的,已用塑料瓶,味道大不如前,听说崂山的泉水,也被喝得干枯,不知是不是用自来水当之。 在西班牙生活了一年,到了餐厅,一坐下,向侍者说:“AQUA。”水的意思。 “Congas?Singas?”侍者一定问。 Con是With,Sin是Without;含气或不含气的意思,从喝崂山矿泉水的习惯起,我以后一直是爱喝有气的。 气矿泉水之中,意大利的Sanpellegrino被全球老饕公认为最好的。法国人一向以国货自傲,但如果你在法国餐厅中,看到桌上摆的是Sanpellegrino而不用国货Perrier,那么这家人的菜一定错不了,因为他们可以放弃民族自尊,选邻国货,证明他们不会拿次等东西给你,可放心食之。 至于无气的,其他国家也许有更好的,但是法国著名的Evian是可以和人家媲美的。用塑料瓶运到香港的可能差一点儿,如果是玻璃瓶的,绝对错不了,的确好喝。 “你常说水是清甜的,有可能吗?”小朋友还是不相信。 这也难怪,他们没喝过。可以做这么一个实验:用水喉水煲滚了,待冷,装入瓶中。三更半夜起身,喝一口,再与Evian矿泉水比较一下,你就喝出水的甜味了。 除了Evian,无气的,还有日本的“支笏之秘水”。一群喝茶的专家,把市面上的罐装水,和外国所有生产的做一比较,最后还是“支笏之秘水”胜出。 在北海道的“支笏洞爷国主公园”一角,喷出的地下泉水,是长年来由雪山融化之清水积成,再经过滤才入樽的,含有大量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,用此水来沏茶,为茶人之最高境界。 在东京的超市也难见,去了北海道不妨试试,如果有兴趣入货,工厂名字叫“王子Salmon株式会社”,地址是:北海道苫小牧市有明町2-8-15。电话:8144-75-5231。乡下人,还没有电邮地址。 “那么天下最难喝的水,是什么水?”小朋友又问。 最难喝,是不难喝又不好喝的蒸馏水。此种水一点杂质也没有,当然连味道也没有了,相当于最纯洁的H2O。虽最干净,但拿来浇花,花也谢,只能解渴,毫无好处。 记得小时候还常看见用陶制的巨大滤水器,要喝蒸馏水的话,不如喝这种过滤水,它是用大石、中石、小石、粗沙和细沙一层层来过滤,最后的水,非常清纯。 但当今屋子小,这种东西占位置,清洗起来又不方便,大家家里改装一个小型的净水机,各大电器铺均有发售。我家有一个,是“钻石牌”的,已经用了八年,内胆可以常换,滤出来的水清新。 不久以前组团到泰姬陵观光,为了团友的安全,带了多箱矿泉水,抵步后发现印度的民生已有改善,入住的酒店都供应瓶装水,安全饮用。带去的水结果送给了人家,派不上用场。 虽然各地都有瓶装水出售,但还是喝过滤水好。当今什么能喝的液体都用胶瓶,喝多了总是心里不安,有那么多人患癌症,总有一天会证实,都是这些塑料瓶水害的。 B级片 有深度的电影我们也当然欣赏,但偶尔看B级片,紧张刺激,香艳肉感,过瘾之极,有什么不好?(蔡澜语录) 我们这辈子,都是看好莱坞电影长大的,其中当然包括了B级片。 这种低成本、粗制滥造的产品,有时是长篇,有时在正片放映前添加,十五到二十分钟,戏完时写明:请看下回分解。 B级片有很多成功的因素,主要是紧张刺激,随着社会的文明,变成耻笑的对象,观众开始要求有深度的作品,得奖更是每一个年轻导演的美梦,渐渐地,大家都忘记有B级片这一回事。 直到史匹堡和卢卡斯合作了《夺宝奇兵》系列,把B级片发扬光大,好莱坞的制片家才把它当成神奇妙方,不断地以大成本来制作B级片,有成功的,也有失败的,但失去了B级片的精神,那就是以最低的成本,拍出最引人入胜的片子。 在一九九二年,出现了一位佼佼者,他的名字叫罗伯特·罗德里格兹,仅仅用了七千美金,拍了《杀手悲歌》一片,得到好莱坞大院线发行,卖至全世界去。 这部戏,成为罗德里格兹的里程碑,行内也以“七千美金的电影”来宣扬,成为了B级片的经典。接着,他有了大资本,拍《杀人三部曲》,起用拉丁民族电影最卖钱的大明星安东尼奥·班德拉斯,又捧红了女演员萨尔玛·海克。用同一组合,加上强尼·德普、米基·洛克、威廉·达福与伊娃·门德斯等大牌,拍《墨西哥往事》,成为《杀手悲歌》三部曲,赚个满钵。 和怪才昆汀·塔伦天奴一拍即合,共同制作了好几部电影,塔伦天奴也是一个B级片迷,最受港产动作片影响,还特地买了邵氏出品的商标,在他作品中打出,以表敬意。 罗德里格兹用塔伦天奴的剧本,拍了吸血鬼片《杀出个黎明》,塔伦天奴还粉墨登场,饰演一歹角。罗德里格兹是个全才,摄影、剪接什么都会,他替塔伦天奴的《杀死比尔2》作曲,收取一元美金。塔伦天奴也为罗德里格兹导演的《罪恶之城》拍一场戏,亦收回一块美金。 旧时B级片,通常有所谓的双片放映,两人就共同导演了《刑房》,各拍一半。 恋旧似乎是罗德里格兹的个性,合作过的演员一次又一次重用,其中有一位叫丹尼·特豪,样子奇丑无比,满脸疮孔,蓄八字须。个子高大,其实脚短,和身子比例全不相称。一直在好莱坞片中沉浮,演的都是反派,多次在罗德里格兹作品中出现,最初也只是演坏蛋,后来像《〇〇七》的钢牙一样,观众对他逐渐熟悉,也喜爱他独特的形象,改为好人,而续下的片中,每个角色都用同一个名字称之为Machete。 Machete为西班牙语,读成马舍地,是一把大弯刀,当成武器当然致命,但是农民用来斩甘蔗和香蕉,是一种和平的工具。 在南美洲乡下,几乎人人有一把马舍地,于南洋也广泛被用,叫为巴冷刀。在二〇一〇年,罗德里格兹又拍了一部B级片,以《Machete》为题,男主角当然是他的表哥丹尼·特豪! B级片的特点在于出乎意料,满足观众,从来没有人想到导演会用那么丑的男人当主角,如果他可以,我们为什么不能? 不但如此,还要赢得美人归,连最漂亮的杰西卡·阿尔芭,最后也要坐在他怀中,一面做爱一面骑着电单车扬长而去。 最初,观众以为导演在开玩笑,当他拍《刑房》时,收录了不少电影预告,其中有一辑是丹尼·特豪抱着两个裸女,片名为《Machete》。等到片子出现,才知道当真,预告片中的裸女,还换了当今吸毒被判监的坏女孩林塞·罗韩呢。 有了那么一个把B级片拍为经典的胆识,好莱坞巨星都对导演表示尊敬,也算是鼎鼎大名。一向最难搞的罗伯特·狄尼罗也凑一角来演坏蛋州长,扮相和布殊相同。 久未演出的电视主角唐·约翰也扮坏警长。最大反派由史蒂文·西格尔担任,这个从来不懂演技,又目中无人的所谓动作英雄,当今已垂垂老矣,戴着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头套,样子极为讨厌,怪不得他一被杀,大快人心。 片中的另一性感女主角我最喜欢,名叫米雪·罗德里格兹,和导演同姓,但无关。样子不算漂亮,但极有个性,一向演的都是会打的女英雄,也许你会记得她,曾在《阿凡达》中出现,又演过电视剧《迷》。 在接受一篇访问中,她被问到怕不怕被定型,每次都是强人? 她笑着回答:“定型又如何?你以为我会蠢到去想得演技奖,扮些什么弱不禁风、但有内心表现的角色?这种剧本难求,有了我当然会考虑,到目前为止,制片家请我的都是要打的。打就打吧,赚了钱,我还能做很多事,文艺片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看的,整天去想得奖,还有意思吗?” 这些话也代表了看B级片人们的心声,有深度的电影我们也当然欣赏,但偶尔看B级片,紧张刺激,香艳肉感,过瘾之极,有什么不好? 最错误的决定 唉,狗尿尚存,想想,已经几年了,还是阴魂不散,很后悔没有听朋友的话,不去吃那顿饭,也恨死那个富商。过几天,要看精神科医生去矣。(蔡澜语录) 我的听觉迟钝,对精密的音响设备不感兴趣。喜欢听的,也只限于一些古典音乐而已。但上帝很公平,赐我很灵敏的嗅觉,注定了我对美食的爱好。 吃过什么,我的记忆力特强,会一一作比较,总要找更高层次的食物来品尝。 几年前,和朋友游南洋,到了一个小岛,当地朋友说有一位富商,做的菜极为出色,想请我们到他家里吃一顿,我问朋友意见。 他摇摇头,说:“去人家家里做客,东西差了也不好批评,是件无奈的事。” 我正在犹豫时,友人又劝说,主人家当天已出海钓鱼,非得做出一餐绝无仅有的菜不可。听完说服朋友前往,想不到,这是近年来作的一个最错误的决定。 富商的别墅依山而建,门前摆满豪华汽车,一进入是客厅,卧室设于楼下,而饭厅则在最低一层,要从屋旁一条又深又垂直的楼梯才能爬得下去。 朋友一看,即刻抱紧石柱,说什么也不肯冒这个险,主人只好带我们经过他的睡房,再一层层走下去。 一到饭厅,即刻闻到一阵异味,是因为常劏海鲜而造成的腥臭吗?起初不觉太过难闻,后来气味愈来愈重,已有点儿不可容忍的地步。 主人躲在厨房中大煮特煮,捧出一个古董陶碗,非常巨大,里面鱼虾蟹肉烧的卤福建面,老实说,是挺好吃的,接着又每一个人送上一大碗鱼翅,我虽不吃,但也试一小口汤,觉得味精下得重手,也就停止。 朋友在一旁看到,也学我不去碰那碗鱼翅,还用餐巾将它盖起来,好让侍者拿走。 富商儿子和媳妇陪我们吃,向他们搭讪:“你爸爸那么早就出海了吗?” “哪里,哪里,他到高尔夫球场去了。”儿子回答。 “海鲜从何来?”朋友追问。 “在菜市场买的呀。” 我们一听,都没话说了。 主人满头大汗走出来,我劈头就来一句:“怎么会有那么浓的一阵味道?” “什么味道?”他一点儿也不察觉。 “那种怪味,怎会闻不出?”我不放过。 “哦。”他说,“我们家养的小狗,一直来这里撒尿,没事的,闻闻就习惯了。” “习惯了?”我差点儿跳了起来。 这顿饭吃得可真辛苦,我们也不客气地尽早起身告辞,没吃饱,跑到街边去试印度人做的羊肉汤,但怎么又闻到那阵怪味呢?是神经过敏吧。不去理它。 回到香港,早上散步到九龙城去吃早餐,路经电灯杆,狗常在此小便,那管铁柱,已被腐蚀了,你不可不说狗的尿,可真厉害。 这种占地盘的本性,动物与生俱来,你撒了一泡,我就要撒另一泡来盖住你。你的臭,我的更臭,喜欢狗的人也许闻不到,但那种错综复杂的气味,文字不能形容,有多强烈要多强烈,撒在那富商饭厅里,不只是冲天那么臭,简直是臭了整个宇宙。 从此,这阵气味留在我的脑海之中,时不时跑出来偷袭,比寂寞、伤心更猛烈,像是埋藏在心里最黑暗的角落那种罪恶感,怎么逃避也逃避不了。 出动了古龙水,我喜欢的Paco Rabanne牌子,喷了又喷,别人一定以为我在搞同性恋,怎么一个好好的大男人,搽那么多香水? 好了,以为没事。又来,这股味道变成一个不会停止的噩梦。咦?车上也有了。 到北海道旅行,天寒地冻,空气稀薄又清新,在大树林中散步,本来有阵松树的香味,但又看见了一群狗,不断地在树干上撒尿,再仔细看,狗不见了,是我的幻觉。 日本友人说:“我发明了双氧水,吃过海鲜之后,双手一喷,腥味即除。” 好呀,即刻向他要了几瓶,说如果有效的话,一定为他做香港的代理,推销到各地去。 回来,把双氧水乱喷在车上、房间、厕所、客厅,去到哪里喷到哪里,可以安心吧?往沙发一坐,哎吔吔,狗尿味又传来。 到百货商场,看见有人在卖一块铁,店员说用来洗手,异味全除。一块普通铁罢了,真那么神奇,示范给我看,先摸摸鱼,再用它洗手,果然见效。想到了,是铁质的道理,像我们吃完大闸蟹后用豆苗来洗手也能解除一样。对,对,一定是这样,而且是孖人牌厂出的,不会骗人,即刻大块小块买了一堆回家,左擦右擦。 但是,唉,狗尿尚存,想想,已经几年了,还是阴魂不散。很后悔没有听朋友的话,不去吃那顿饭,也恨死那个富商。过几天,要看精神科医生去矣。 如何成为专栏作家(上) 专栏,是香港独有的文化,也许不是香港始创,但绝对是香港发扬光大。每一家报纸,必有一至三页的专栏,这能决定这家报馆的方向和趣味,虽然有很多人写,但总能集合成代表这张报纸的主张。(蔡澜语录) 记者来做访问,最多人提出:“你吃过那么多东西,哪一种最好吃?” 已回答了数百回,对这些问题感觉烦闷,唯有敷衍说:“妈妈做的最好吃。” 其实,这也是事实呀。 更讨厌的,是:“什么味道?为什么说最好?吃时有什么趣事?” 味道事,岂为文字可以形容?为什么说最好?当然是比较出来。有什么趣事?哪有那么多趣事? 我已开始微笑不答了。 今天,又有一个访问,记者劈头就来一句:“你写了专栏已有三十多年,请你讲讲写专栏的心得好吗?”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,我很感谢这位记者,回答了她之后,在这个深夜,作一个较为详细的结论。 专栏,是香港独有的文化,也许不是香港始创,但绝对是香港发扬光大。每一家报纸,必有一至三页的专栏,这能决定这家报馆的方向和趣味,虽然有很多人写,但总能集合成代表这张报纸的主张。 认识很多报社的老板和老总,他们都是一览新闻标题之后,就即刻看专栏版的,可见多重视专栏。 专栏版做得最好的报纸,远至六十年代的《新生晚报》,到查先生主掌时期的《明报》和七八十年代的《东方日报》。 专栏版虽然有专门负责的编辑,但最终还是报馆老板本身,或者交给全权主理的总编辑去决定由谁来写。 《新生晚报》的专栏,有位明星,叫十三妹,她从六〇年开始写,到七〇年逝世,整整十年,红得发紫,每个星期收到的读者来信,都是一大扎一大扎的,当年没什么传真或电邮,只有用这个方式,与作者沟通。 十三妹的特色,在于她对外国文化的了解,那个年代出国的人不多,读者都渴望从她身上得到知识,而且她的文字也相当泼辣,左右派都骂,看得大快人心。 《明报》和《东方》的全盛时期,亦舒、黄霑、林燕妮、王亭之、陈韵文等等,百花齐放,更是报纸畅销的主要因素之一。 外国报纸,没有专栏,不靠专栏版吗? 那也不是,影响力没那么大罢了。他们的专栏一个星期一次,插在消闲中,没有特别的一页,也没那么多人写。成为明星的也有,包可华专栏是代表性的,自从他出现以前或之后,也看不到有哪个人可以代替。 说回香港,专栏版的形成,被很多所谓严肃文学的作者,批评为因编辑懒惰,把文章分为方块,作者来稿塞了进去就是,故也以豆腐块,或方块文字来讥讽。 但不可忽视的,是香港的这种风气,影响到全球华文报纸,当今几乎每一家都刊有此版。最初是新马一带,多数报纸把香港报纸的专栏东剪一块,西切一块填满,也不付作者稿费。 有一回我去追,到了槟城,找到报馆,原来是在一座三层楼的小建筑里面,楼下运输发行,二楼印刷,三楼编辑和排字。因受当地反华的影响,读者又不多,刻苦经营。我看到了心酸,跑上三楼,紧紧握着总编辑的手,道谢一声算数。 那个年代,到了泰国和越南一游,都遇同样的刻苦经营华文报纸,很多要靠连载小说的专栏,才能维持下去,而被盗窃得最多的,当然是金庸、梁羽生和古龙等人的作品,也多得亦舒的小说不少。 当今,这些报馆已发展得甚有规模,有些还被大财团收购,当成与内地经商的工具之一,势力相当雄厚,如果不追稿费就不行了。虽然只是微小的数字,至少到当地一游时,可以拿稿费吃几碗云吞面。 除了东南亚,欧美加拿大的华文报纸,都纷纷推出专栏版。当今懂得什么叫本土化,转载香港的已少,多数是当地作者执笔,发掘了不少有志于文化工作的年轻人,亦是好事。 说到连载小说,昔日专栏版,是占重要位置,但因香港生活节奏快,看连载小说的耐性已逐渐减少,金庸先生又封笔了,所以也逐渐在专栏版中消失。 至于台湾,报纸上的专栏版也相当重要,他们有专人负责,都是到外国去读怎么编这一版位的,文章长短,每日排版不同,并非以豆腐块来填满。 这种灵活性的编排十分可取,也适合于台湾那种生活节奏较慢的社会,读者可以坐下来静静看一长篇大论的文章,但这种方式一搬到香港来就失去意义,而且作者不是天天见报,没有了亲切感。 香港的豆腐块,像一个大家庭,晚上坐下来吃饭,你一句我一句,众人都有不同意见,有时说的也只是家常,但主要的是一直坐在旁边讲给读者听。有一日不见,就若有所失。 有一次在某报写专栏,一个新编辑上任,向我说:“不如换个方式来写。” 我懒洋洋回答:“写了那么久,如果在饭桌上,我已经是父亲一个,你要把你的父亲改掉吗?” 如何成为专栏作家(下) 既然要写专栏,记得多看专栏,仔细研究其他作者的可读性因素何在。我开始时,先拜十三妹为师,她是专栏作家的老祖宗。本人未见,读遍她的文字,知道她除了谈论国际关系、文学音乐戏剧之外,也多涉及生活点滴,连看医生,向人借钱,也可以娓娓道来,这才能与读者融合在一起。(蔡澜语录) “你写了那么多年专栏,为什么不被淘汰?”记者说。 这个问题问得也好。 长远写了下来,不疲倦吗?我也常问自己。我也希望有更多、更年轻的专栏作者出现,把我这个老头赶走。 “当今的稿费好不好?不写是不是少了收入?” 香港文坛,专栏作家的收入,到了今天,算好的了。但我们这群所谓的老作者,都已有其他事业,停笔也不愁生计。 专业写作的当然有,像李碧华,但她也有写小说和剧本的丰收。亦舒的专栏很少,她还要每天坐下来写长篇小说,是少数以笔为生的一位人物。 我从不以为一代不如一代,相信青出于蓝,新的专栏作者一定会产生,但是要写专栏的话,必要知道什么是专栏的精神开始。 这种神髓,主要来自耐看。举一个例子,像一幅古代的山水画,很平淡,愈看愈有滋味。岭南派的作画,非常逼真,即刻吸引人家看,但始终不是清茶一盏,倒像浓咖啡和烈酒,喝多了生厌。 作者要有丰富的人生经验,一样样拿出来,比较容易被接受。有几分小聪明,一鸣惊人,但所认识的事物不多,也不是理想的专栏作者。有次出现了一个,写得十分好看,但金庸先生很了解这个人,说:“看他能写多久?” 果然,几个月下来,十八般武艺已用光,自动出局。 作者需要不断地吸收,才能付出。需要不耻下问。旅行、交友、阅读、爱戏剧电影、绘画、音乐等等,是基本的条件。专栏作者和小说家完全是两码子事,后者可以把自己藏起来,编写出动人的故事,但是前者每天赤裸裸地把生活点滴奉献给读者。想过什么、做过什么,都在每天的专栏看得清清楚楚,是假装不出来的。 为什么好作者难于出现,这和生活范围有关。有些人写来写去,都谈些电视节目,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宅男宅女,不讲连续剧,也只剩下玩电子游戏了。 有些人以饮食专家现身,一接触某某分子料理,惊为天人,大赞特赞,也即刻露出马脚。 更糟糕的是写自己的父母、兄弟姊妹、子女、亲戚,甚至于家中的猫猫狗狗,一点友人的事迹也不提到。这个作者一定很孤独,孤独并非不好,但必须有丰富的幻想力,不然也会遭读者摒弃。 我们这些写作人,多多少少都有发表欲,既然有了,不必要扮清高,迎合读者,不是大罪。 “作者可以领导读者。”有人说。 那是重任,并非被歧视为非纯文学作品的人应该做的事,让那些曲高和寡的大作家去负担好了。专栏,如朋友所说,只有两种,好看的和不好看的,道理非常简单,也很真。 真,是专栏作者的本钱,一假便被看穿,如果我们把真诚的感情放在文字上,读者也许不喜欢,可是一旦爱上,就是终生的了。 “如果你籍籍无名,又没有地盘,如何成为一个专栏作家?”这也是很多人的问题。 我想我会这么做的:首先,我会写好五百字的文章,一共十篇,涉及各种题材,然后寄到香港所有报纸的副刊编辑部去,并注明不计酬劳。 写得不好,那没话说了;一精彩,编辑求也求不得,哪有拒绝你的道理?很多副刊的预算有限,更欢迎你这种廉价劳工。 一被采用,持不持久,那就要看你的功力了。投稿时,最忌把稿纸填得满满,一点儿空格也没有,这等于是下围棋,需要呼吸,画画,也得留白呀。一篇专栏,也可以当成一幅漂亮的构图来欣赏,如果你写久了,就能掌握。 或者,换一方式,十篇全写同一题材。以专家姿态出现,像谈摄影相机、谈计算机、分析市场趋向、全球大势、今后的发展等等,也是一种明显的主题。 既然要写专栏,记得多看专栏,仔细研究其他作者的可读性因素何在。我开始时,先拜十三妹为师,她是专栏作家的老祖宗。本人未见,读遍她的文字,知道她除了谈论国际关系、文学音乐戏剧之外,也多涉及生活点滴,连看医生,向人借钱,也可以娓娓道来,这才能与读者融合在一起。 我每次下笔,都想起九龙城“新三阳”的老先生,他每天做完账,必看我的专栏,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,当我写外国小说、电影和新科技时,我会考虑到老先生对这些是否有兴趣? 所以,这些题材我偶尔涉及,还是谈吃喝玩乐为妙,这到底才是生活,像和经常光顾的肉贩交谈,他说:“我昨晚看了你监制的三级片,和老婆不知多快乐!” 这种快乐,就是好看了。 从苹果赚回点钱来 引人入胜,先免费,后收钱,是计算机程序的基本道理。我们都来动脑筋,从苹果赚回点钱来。(蔡澜语录) 脑筋比不上乔布斯,只是花钱买他的新科技,没有收入,心理不平衡。 一开始,网站是免费的,随着人气的增长,就卖起广告来,但只限“谷歌”、“Facebook”及“Youtube”等巨子,一般人如你我,靠不着边。 广告收入虽多,但比不上“应用程序Apps”。九毛九美金,加起来,也是真金白银。苹果发明了这个武器,可以打倒所有的杀手,一方面也赚个满钵。 好了,我们也去做一个应用程序,多多少少,捞点油水。 但当今苹果的Apps,已近三十万个,怎么能在其中发围呢?而最基本的,是有了主意,怎么着手? 听起来很容易,有一个网站可查,就会教你怎么做。 但一开始,就要先打三十大板,苹果要求你缴一百块美金的申请费,再给你进入。参加之后,又规则多多,烦不胜烦,等了又等,也不一定批准你。 不过我做人的原则,是做了,机会五十五十,不做,机会是零。 交一百块,也许会成功,或者失败,总有个开头,赚不赚钱,要等到你走了这一步再说。 我也一向说,做多了,就成专家;成为专家,就可赚钱。做程序的痛苦,可在一篇文章谈到:《The iPhone Development Story》,那么烦的一道程序,你一直研究,研究多了,便觉得简易,一般人不愿意做的时候,有你代劳,岂非美事? 付出劳力,当然要收费,收多少?也是一百美金可也。有志者既然付了一百入场费,也不在乎再花一百,省却申请的工夫。当然,这也不保证能顺利成功的,当成加一倍的入场费好了。 这便是商机。 要知道,那三十万项的程序,是英文为主,要脱颖而出,那就得抢先进入中文市场,苹果制品在中文方面的程序刚刚开始,那种潜力是无限的。 还是举个实例吧,外国有了,日本跟着有。小学馆看准了,把他们出版的《大辞泉》整本输入,里面图文并茂,又有中日、日中、日英等可查,售价十六点九九美金,也卖个满堂红。 中文辞典,也早有人做,像《金山词霸》等,台湾的《远流字典通》也编得不错,还有文字发音,但没有《大辞泉》那么专业,而他们专注的,是一切有关日本的东西。关于中国的,尚未出现。 只要做得详细,就有人买,“小学馆”又出了《日本四季的花朵》,有背景音乐,可查春夏秋冬的花,叫什么名字,在什么地方可以看到,也是图文皆佳,售六块九毛九。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出一本中国的花卉来卖呢?内地不出,香港出好了。由渔护署来负责编辑,他们的数据和图片最齐全。 当年,我的父亲带着我去游植物公园,每一棵树他都会叫出名字,我好后悔没向老人家学习。如果手机上有了这本书,那么你也可以向你的子女说明。这是多么高深的一种身教,花个六块九毛九,又算些什么? 如此类推,可出的还有关于水果、菌类、海鲜、美食、风俗、昆虫等等,数之不尽,但主要的还是要内容丰富,精益求精。 工具书最好卖了,市面上讲风水、命理和凶吉的中文版众多,但是讲知识和常识的很少。这是常青树书,不跟流行,读者只要有一点儿的求知欲,都会购买。 中文的出版社,一味想卖流行书,但也得走快人家一步,我的电子书也有一个App,多多少少,也有进账。 有人下载,就有收入,可以投资在广告上面,广告永远有它的作用,最有效的,还是卖在“谷歌”或“Facebook”,价钱并非太过高昂。 说工具书太过沉重,Apps总要好玩,才能卖钱,只要大家有点儿怪主意,就可发展成为一个游戏,或一件不花脑筋,轻松和有趣的生财工具。 既有的例子,是画面上有杯啤酒,一倾倒就能咕咕声把它喝完,又有各种各样的打火机,一触动就能点出模拟的火来。 一位友人,请了一大批做程序的员工,要在艺术方面发展,但每一个月赔钱,总不是方法。在愁眉苦脸时,我向他说:“不如先请这批人,设计些好玩的,赚了钱,做起来加把劲。” “做些什么?举一个例子。”他问。 曾在销售榜上占首位的,有一个叫“Talking Tom”的,是一只猫,不断打呵欠,你动它一下,即做呕吐状。在它的颈下抓抓毛,就咕咕地发出舒服声音。久不动它,会做一个想听话的手势,你就说几句,它会用卡通声再重复你的话。画面左边有几个标志,一按,它就会拿出个锣来打,再按,飞出一只鸟,它想吃,但鸟逃掉。按蛋糕标志,它会拿出蛋糕抛在你脸上,按猫爪,它走近你,用尖爪在画面上抓出几道痕来。这只顽皮的猫,你可以打它几下,猫就会给你打晕。 好玩吗?好玩,而且是免费的,你觉得它好玩,它的几个朋友:犀牛、小鸟、小猪更好玩,但每一只,就要九毛九美金了。 引人入胜,先免费,后收钱,是计算机程序的基本道理。我们都来动脑筋,从苹果赚回点钱来。 芝士痴士 每一个痴士都有自己喜欢的牌子,但像喝酒的人,最后还是回到单一纯麦芽威士忌;芝士的话,不是牛奶,而是羊奶。(蔡澜语录) 对芝士的爱好,始自小时候吃的“卡夫芝士”,那时候还没有一片片的包装,长方形的一大块,要用刀切开。 好吃吗?也不难吃。至少一点也不臭。淡淡的一阵乳味,细嚼起来更香。妈妈说有营养,早上夹着面包吃,一吃十几年。 真正的芝士绝对不是那样的,后来到了欧洲才知道。卡夫的功劳,在于把芝士工厂化,下了大量杀菌剂,就算不放进冰箱也不会坏,救活了很多二次战争的美国士兵。 原来是一个德国籍的加拿大公司创立,后来被买下,最大股东竟然是菲立摩利斯烟草公司,杀人的。 当今卡夫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食品供货商之一,旗下产品,不出名的不计,有:Oscar Meyer、Maxwell House、Planters、Milka和吉百利巧克力,连澳大利亚人认为不可一日无此君的Vegimite也被他们收纳。我觉得澳大利亚人不善经营,大机构都落到了外国人手里。 在欧洲旅行,到达意大利,邂逅了Parmigiano Reggiano,一块数十公斤,像个大鼓,用尖锤凿开来,吃一口,觉得和卡夫有天渊之别,好吃过几万倍,即刻上了瘾。 上好餐厅,大厨把那一大块东西搬出来,已经凹了进去,像一个中国镬,煮好意粉,放入搅拌,芝士黏在粉身,和撒上去的香味完全不同,更是爱得要命。 原来芝士可以那么香那么浓,听到Piedmont山区的芝士更有味道,也即刻赶去,适逢十月底,那边是白松露菌的季节,配上当地最好的芝士,其他东西都不必拿来下酒,单单这两种已经够了,真是人生一大乐事。 在那里发现的,是羊乳芝士,有种叫Robiola DiRoccaufrano的,象牙颜色,软熟得不得了。谁说羊芝士臭了?从这个阶段开始吃,吃出另一个羊芝士的世界来。 到了法国,Roquefort D'Argental是一个大牌子,没有想象中那么攻鼻,还是小厂的Roquefort Carless味道强烈,一吃难忘。 在法国的乡下酒店中,晚餐后拿出来的芝士盘,多不胜数,不知从何下手,这时就乖乖地听芝士大师的介绍了,他们的地位,并不亚于酒师,是终生的职业。 试了几种,还是不留印象,这时他笑嘻嘻:“啊,先生,你一定会喜欢这个。” 拿出来的Livarot,诺曼底产,中国最臭的臭豆腐也不及它吧?还有一种更厉害,臭到要浸在水中的,一拿出来大家都要逃之夭夭。 英国人做的还是较为温和,名字叫臭的那几样都不够看,只有Stilton蓝芝士记得住,大概也只因为容易买到,各餐厅皆有,我看到了必选它,其他的不必去找了。所谓蓝芝士,是把青霉菌注入,发酵而成,一接触到空气就呈绿绿蓝蓝的颜色,并非变坏。 到了瑞士,不吃芝士火锅怎行?正宗的,一定要用两种芝士配合,那就是Gruyere和Emmenthaler了,别的不入流,味道虽浓,但并不是太过有个性,可得加入大量的樱桃烈酒Hirsh才行。 瑞士菜难吃,是闻名的,我唯一能够接受的是他们的Raclette。把芝士煎成饼状,现煎现吃,吃一块煎一块,要吃多少块都行,直到你喊停为止。叫这道菜时千万要吩咐侍者把芝士煎得微焦,不然温温吞吞,不如去吃新疆大饼。芝士一焦了就有如吃培根,其实最佳的,还是把芝士火锅的底刮出来吃,才是美妙。 偏偏有些友人,对芝士一点儿也没有兴趣,闻之色变。有一本叫《Fork It Over》的书,作者Alan Richman说:“如果你不敢吃一样东西,那么就更得拼命去吃,吃到知道味道,就不会怕了。” 我一向教友人从吃卡夫芝士着手,在未吞进口之前,我在上面撒了些糖,他们吃着吃着,也就接受起来,进入芝士的宇宙。 在成为芝士痴士之历程中,我吃过无数的产品,有些独特的甚至要跑到山中去寻。吃过没有牌子的西西里产的,不是芝士,而是芝士之中的那些肥虫,味道不错,但始终扮相和感觉不佳,试了算数。 每一个痴士都有自己喜欢的牌子,但像喝酒的人,最后还是回到单一纯麦芽威士忌;芝士的话,不是牛奶,而是羊奶。 如果你问我最喜欢的那一种,倒非是法国和意大利,而是葡萄牙。是一家家庭式的小厂生产,用自家养的一群名种小羊的奶。制作过程中加入紫色的小花,才能凝固。到那家厂参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花,后来发现是蒜头花,制成后形状像个圆形的扁罐头,外面坚固,吃时打开硬皮,香味喷出,用匙羮舀出中间软软液体状芝士来,名副其实的是水乳交融,毕生难忘。 善心大厨与狗仔粉 还等什么呢?出门吧!你目前的工作并非没有你不成的,别把自己看得太重。要照顾的人,也不会因为你不在他们身边而马上死去。多看天下,多观察别人是怎么过这一生的。回来后,你会对别人更好,你会对自己更好。(蔡澜语录) 一直听说爱民邨有一位善心大厨,每天煮大锅粥,免费分赠各位父老,非常感动。 今早,特地亲自去看看。 爱民邨在何处?原来每天过海时经过,就在红磡隧道前面。这是一个建筑得较好的早期政府屋群,记得在邵氏公司工作时,有位当化妆师的同事也住在那里。 约了好友一家前往,他太太从前在爱民邨长大,当今也在附近买了房子,由她带路,我们停好车,决定步行到冬菇亭去。所谓冬菇亭,外地的人也许不熟悉,那是市政局盖的熟食中心,头上有瓦,但四处临风,样子像把大雨伞,亦似冬菇,故名之。 当今也用塑料布围了起来,可挡风雨。施赠粥水的那家叫“明利”,招牌旁边写着油器粥品,一大早就在那里炸油条。一大锅一大锅的粥,生滚着,菜牌是明火白粥六元,滑牛、状元及第、猪肚等十九元,最贵的是滑鸡粥,二十二块,还有叉烧、牛肉、虾米肠粉,各十二元,便宜得令人发笑。 一名伙计用大锅炒米粉,另一锅炒面,大力翻兜,这种功夫不是人人可以担任,米粉或面,每包十元。 问老板在吗?回答说去买菜未返。不见有人等着吃免费餐,时间尚早吧?先坐下来吃点东西,煎炸的我一向没有兴趣,看到餐牌上有南瓜肉丸粥,引起了食欲。粥上桌,尝了一口,味道实在不错,粥底煲得绝不偷工减料,加上南瓜的甜,味精无用。 又从旁边的点心档要了虾饺烧卖、排骨、鸡扎等等,再来两个大包给友人小儿子陈正朗享受,吃到一半,店主提一大堆菜回来了。 看样子,五十出头吧?身体健硕,天那么冷,只穿件单衣,前额的头发已有点儿稀疏,笑嘻嘻地前来打招呼,问贵姓,称李松兴是也。 “还是每天施粥吗?”我问。 李先生摇头:“不了,体力吃不消。现在已变成一个礼拜一次,到了星期天才做。” “还是施粥吗?” “今天在菜市场看到些新鲜的菜肉,换换口味,做狗仔粉。”他宣布。 狗仔粉?外省人听了一定是以为用狗肉做的,其实原意也是施赠,本来叫为“救济粉”,粤语音似,后来名字就变成了狗仔粉。 菜谱如次:粘米粉加热水,用手心窝搓成粉团,起在竹筲箕面或桌面,搓成两头尖的短条备用。 另一边厢,做汤,用的是便宜的食材,叫为下栏汤。以大量的鱼骨煮萝卜,虾米少许,猪肉冬菇丝下锅炒香,再下汤去熬。 花生也炒过压碎,和葱及盐回炒。芹菜冬菜切碎,汤煮浓加入狗仔粉,主要是汤必须浓到能挂在粉上,最后加芹菜,食前另加冬菜。 我们的李先生做法不同,他先在大锅中下猪腩的肥膏,加热后炸出油来,然后将带肉的猪油渣捞起。 繁忙之中,李先生指挥他的手下:一群妇女熟客,都是来当义工的,把菜和肉切好。 菜有当造的荞头和芫荽,另外加老菜脯,潮州人用来做菜脯蛋的那种。 “要切多细?”一位义工问。 李先生半开玩笑地呼喝:“做了那么多年家庭主妇,还得问?凭自己的感觉去切不就行吗?” 邨妇们被李先生命令得有点儿手忙脚乱,他也不理睬,继续做菜。 把买来的鱼,好几大条,叫为大眼鸡的,不是很贵。劏好了,加水,加盐滚起汤来,又把菜脯、白菜仔、荞头和冬菇等等放进去,滚了又滚。最后,还没有忘记放大片的姜。 “粉呢?”我问:“为什么不是自己做?” “传统的狗仔粉很硬,煮起来花时间,老人家等不及,我到杂货店买了日本乌冬来代替。” 义工们拆开包装,将乌冬弄散交给李先生,他放了进去,大力翻动,一面做,一面吩咐友人的小儿子正朗:“那边有一堆新买的面巾,你给老人家送去,一人一条。” 不知不觉中,一群长者已悄然地坐在对面花槽的石头上,很有次序,一点儿也没有争先恐后的现象,正朗可出一份力,乐得很。 狗仔粉终于大功告成,香气喷来,别小看那一锅,至少可以分四五十碗。 冬菇亭中有三张空桌,老人家依年龄坐下,大家同住一屋邨,已混熟,知道各人有多少岁。李先生亲自一碗又一碗地捧上。吃的是热的,心头也是热的,这个场面要是拍起纪录片来,一定十分感人。 李先生可以休息了,他坐下来,没有抽烟,只是擦擦汗,开心地笑。 大盗 也许最后的大盗,逃出法网,也因为他是一个从来不碰计算机的顽固老头吧?(蔡澜语录) 和“梦移动”网站的友人Stephen Fu聊天。 “你替作家做电子书,有没有得赚?”我问。 “当然有啦,不然怎么分给你?”他回答。 “怎么让人家知道我也有电子书卖呢?” “登广告呀。” “登在哪里?” “最多人搜索的网站谷歌Google。” “那广告费不是很贵?” “愈多人知道,愈有人买呀,还是划算的。” “是用什么方法登广告?” “谷歌很聪明,不是死板板地在左上角、右上角弄个格子的广告,那不会很有效用。” “他们怎么做?” “办法很多,都引人去看。” “过程是怎么样的?” “先打进谷歌,有adwords.google这一项,出现表格,要你填写广告数据,成功申请之后,如果有人打上蔡澜这两个字,搜查结果,就会出现我的网站来,要是有人登入去看,我就得给谷歌钱。” “给多少?” “有人找我才给钱,谷歌有个拍卖部,价钱由他们的广告部定下,有人出更多,他们就给别人。经他们审查后,觉得你给得太低,会告诉你太过孤寒。” “这么厉害?” “但不管多少,他们都有得赚,而且他们也可以把广告分给其他网站,得益均分,像你的情形,谷歌就会打出一堆和商品相关的,由你选择。我就挑了两家报刊、新马的出版、国内的书铺等。有人找你,我的广告即刻跳出来。” “但是一下很多人进去看,你不是要亏本?” “可以和谷歌定一个上限,像我要花多少钱,用光了他们就会停止广告的。” “还有其他途径吗?” “有呀。到面书Facebook去。” “做法和谷歌一样?” “又不同,他们依照你的数据,找出兴趣和你相同的人,再一个个介绍给他们买你的电子书。” “真是无孔不入。” “无孔不入形容得十分正确。从你搜索的东西,找的地图,他们掌握你的所有情报,去过什么地方,一一清清楚楚统计,他们知道你的一切,你对他们一点儿也不清楚。” “其他人也可以找到我的数据吗?” “一般对计算机略有知识的人,都可以进入,比方说通过人造卫星定位,知道了你现在离开你的家很远,就可以到你的家偷东西。” “噢!” “这还不算,很多人喜欢拍照片,把它上载到面书或微博上,歹徒就可以查到你的位置。还有些爱拍孩子录像,小鬼到处玩跑,你跟着拍,把家里贵重的东西也拍了进去,小偷到时挑选来下手,不必花工夫去找。” “有没有办法防止?” “其实,你可以把这个叫Geotag的功能关掉,但很少人知道,也觉得麻烦,因为你要进入多层的程序,先看到‘地点’这两个字,接下来按‘不准’,才能停止你所在地的显示。” “但是一关掉,就不可以用地图搜索了。” “对,如果你想关掉,又一面用的话,有一个叫IcanstalkU的网站,他们的软件会帮到你。” “太复杂了,别讲下去!”我摇头耍手。 “还有,别以为自己清高,如果你搜索过什么色情网,也会有记录。” “哦,我也看过陈冠希拍的那些。” “那些算不了什么,最近警方根据线索,破了一个儿童淫照的机构,在世界各地抓了不少人。” “好在我对那方面没有兴趣。” “不做黑心事就是。”史蒂芬继续说,“有些人做了,在电邮中透露过给友人听,察觉了,即刻把那封电邮删掉,以为这么一来就没事,其实是永远删不掉,网站会一直把你发过的邮件保留着,要是警方要查,还是会交出来的。” “他们的计算机容量有那么大吗?” “宇宙那么大吧?” “网络协助警方破案,但怎么防止网络自己犯罪?” “阻止不了,他们可以把所有的人的数据卖给别的机构,从中取利,八达通就是一个例子,不过经过警告之后,不敢放肆了。” “全球最大的谷歌,也应该信得过吧?” “谷歌从来没有向你保证,他们是不会把你的数据暴露出来,他们只会说:相信我吧,我们是大公司,但是他们把蛛丝马迹交给了CIA或FBI,恐怖分子绝对不会知道。” 我笑了出来:“也许最后的大盗,逃出法网,也因为他是一个从来不碰计算机的顽固老头吧?” 流芳 人民的苦难,也会过,也会淡忘,但日本人的素质之高,将在人类历史上记载和流传,学他们一句话:努力加油吧!(蔡澜语录) 一向写很多关于日本见闻的我,在大地震和海啸过后,并未做出任何反应。在某报纸的专栏也不提及,友人们都问起,在微博上还有网友说是不是我不关心? 不关心是假的,只是对这场灾难感到悲痛,又做不了任何事,无助与无奈,说不出话来。但也沉不了气,非写一些不可。 我在日本念书,后来又留下工作,一共住了八年,返港后多次为了合作电影前往。十多年前,我开办了旅行团,去的也大多数日本。有众多的友人、同事、餐厅老板和温泉旅馆的女大将,这些人,无事吗? 看到了新闻,即刻逐位打电话慰问,多数说只是虚惊一场,但那些东北部的,毫无音讯。 第一个地方想起仙台,我在那里拍成龙的《霹雳火》,住了好几个月认识的人多,之后又常去泡温泉:岩手、宫城、福岛茨城等县到过好几趟,邻近的新潟、山形及群马近来更是多次前往,对那边的地形非常熟悉。 记得有一年,还专程去气仙沼,因为有些团友说想去试那边的鱼翅。看电视,房屋一面被洪水冲走,还燃烧起来,像火山喷出的岩浆,着实是人间地狱。 日前的新闻片中,气仙沼夷为平地,尽是瓦砾、烂车和淤泥。我不喜欢鱼翅,在那里并不认识人,否则一定遭难。 我们这些住惯日本的,地震似吃蛋糕,对它若无其事。最大的也遇过,一次在九州岛,晚上响声大作,房间不断摇晃,大家都从旅馆跑到旷地去,我还饮酒作乐,大叫听天由命吧。 后来看到神户的地震才觉得害怕,那不是左右摇的,而是高楼被震得断层,一座七层的大厦,变成了五层,中间的居民,全被压扁。 即刻死,也算幸福。这回来的,不止是地震和海啸,而是折磨着活人的核爆危险。天天看电视新闻,每日恶化,名副其实地不知道那颗原子弹什么时候爆发。 恐慌吗?当然恐慌,就算日本人每年做过那么多次的预防练习,家中储满了多少防灾用品,对这场九级地震,一点儿用处也没有。得益的,是国民的镇定,是不得不镇定的镇定,把心中恐惧,完全压了下来。 第一个传到的新闻画面,是东京的几千人,全部由大厦跑到对面的广场避难,数小时后,安定下来,大家才开始解散,这时,纪录片拍到的,是地下没有留下一点点的垃圾。 每个角落都有的便利店外,见有长龙排着队等买必需品,没有乱插队,没有恐慌抢购,没有抬高价钱来卖,这家的货品售尽,也不发牢骚,继续到别家去排。 神户地震时,连锁便利店的Lawson不卖东西了,干脆赠送,变成这机构以后的免费宣传,得益更多。当年,维持秩序的还是什么组什么组的黑社会呢。这次,三大黑帮之一的住吉会,开放拥有的场馆和事务所,供灾民们避难。 自动贩卖机到处有,都可以不必投入铜板就能取到饮料。这些机器很先进,卖完了会发出讯号直接通知制造商,这时也发挥了作用,通过讯号,就能任拿。 但余震不断发生,电讯也中断了,电视画面出现商店和餐厅外面挂起牌子来,写着这里有有线电话可借用,也请来到用我们的洗手间。 后知后觉的政府,这时才宣布所有的大型百货超市向国民免费提供粮食,一切费用由政府支付,已来迟。 是的,要是第94任首相菅直人一早接受美国的援助,核电厂的爆炸也许可以控制,但在这个时候,国民很少埋怨他,只是摇摇头,轻声说他也做不了什么。 作最坏的打算,像菅直人说,东日本全部毁灭,我也相信他们恢复得来,参考神户大地震的例子就好,在两三年间,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废墟,只剩下一座倒塌的墙,作为历史见证。 日本人由二次大战战败后的贫穷,挣扎到经济起飞,成为全球第二富国,但是有了金钱,忘记了辛劳,泡沫发生,年轻人也还是靠父母存下的钱吃饭,并不振作。 这次的灾难,唤醒了八〇后的年轻人,全国一心,一定会再度创出奇迹来。人民的苦难,也会过,也会淡忘,但日本人的素质之高,将在人类历史上记载和流传,学他们一句话:努力加油吧! 只有自爱才心安理得 人,首先要出于自爱,不自爱就完蛋了,任何环境之下,自爱的人总有出人头地的机会。再加上自身的努力,还不成功,天就没眼了。世上的人,将永远互相残杀下去,这个几千几万年的人类劣根性,不是一朝一夕可改的,也不是我们能够一手纠正的。要求世界和平,只要自爱就心安理得。 零食大王 有时也不必花那么多钱,烤些面包,滴几滴松露菌浸的油,是最佳零食之一,不然回头去,吃陈皮梅和加应子,一乐也。(蔡澜语录) 从小喜欢零食,自称零食大王。 零食之中,有两个主角:陈皮梅和加应子。包在一张蓝色或褐色的蜡纸之中,从前常被蜜饯浸湿,变成一塌糊涂。后来改进,先裹一层透明塑料。这些零食一干了就不好吃,一定是湿沥沥地,所以粤人亦称之为干湿货,亦称凉果。 当然也有雪花梅、咸柑橘、柠汁姜、咸黄皮、飞机榄等等。杏脯制成后叫蟠桃果,装进一盒画着天女散花的小纸盒中,叫“百花魁”。澳门制造,数十年来设计不改动,让人怀旧一番。 腌制的仁稔,味道最为独特,但有季节性,非长年可食。“九龙酱园”把仁稔一瓶瓶浸着,可当零食,也能蒸肉,每年必去买一两瓶来吃。 很多蜜饯用内地货充市,卖得非常便宜,但到底吃了不安心,还是到“陈意斋”、“八珍”等老字号去购买,质量较为可靠。 另一主角为话梅,价钱天渊之别,最贵的在“么凤”有售,从前已卖到十块港币一粒,黄永玉先生千金黑妞看过我的介绍后去买,觉得一点儿也不好吃,把我骂了一顿,当今每两要卖八十大洋,一两大的五粒,小的六粒罢了。 至于腌柠檬,还是永吉街的“柠檬大王”最佳,当今有很多冒牌货,都是学了他们用黄色纸皮袋装着,质量差得远,千万要注意。 怀念的是昔日看电影的零食,戏院前总有一档卖皮蛋甜姜、焗鸡翼和酸萝卜。我必买的是猪肝,用红色染料卤得干瘪瘪的,小贩用把芒果形的尖刀,一片片切得很薄,再点些辣椒酱和黄芥末,包成一包,一边看戏一边吃。 在台湾生活的年代,看电影之前也到西门町的“老天禄”,或在“日新戏院”前买一包卤鸭舌,另买一瓶难喝到极点的绍兴酒,在黑暗中大吃大喝,差点儿把刚认识的女友吓跑。 当今已多在家里看影碟了,酸枝椅旁有个木架子,充满零食,用法国制的橡皮圈密封玻璃瓶装着,不怕漏气。当中必有花生,在旺角太子道中的“恒新花生凉果”购入,此店的甜花生天天现炒,非常出色,不可错过。 至于红、黑瓜子,是不宜看电影时吃,我学不会上海姑娘的不看也能啃的本事,甚至白瓜子也往嘴里送,吃得满身碎片,但剥好的瓜子没有情趣,也非我所喜。 果仁之中,松子最为高级。开心果从前珍贵,当今大量种植,也不稀奇,而且劣质居多。腰果也便宜了,最好吃的是泰国冬荫功味的,中央还有抽干的柠檬叶拌着,味道十足,在九龙城启德道的“昌泰杂货店”有得卖。 无味的果仁,有点儿寡,配甜的零食好了。选择有中东的蜜枣和无花果干,有家叫“亚里峇峇”的店出售,在高级超市中也能找到。有种杂果,果仁之中掺着葡萄干,甜柠檬片的也不错。夏威夷果能接受,杏仁就觉得太硬了。 杏仁只能吃澳门的杏仁饼,他们那边还有一种叫猪油膏的零食,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恐怖,的确美味。蛋卷的话,还是香港的“德成号”出色,但产量有限,过年过节要一早预订,否则到门市部也买不到。 糖果类,在我心目中并非零食,最不爱什么草莓味、柠檬味的,其实一点果汁也不加,只是人工模仿出来的味觉。我能吃的,只有苏格兰的牌子“Mrs.Bridges”,分“Buttermint Softies”和“Golden Humbugs”,带浓郁的奶油味和淡淡的薄荷香。 朱古力可称得上是零食了吧?可是我并非专家,又不喜强烈爱好者的黑朱古力,一味选带有牛奶的。有些友人花一生去研究,对于我,“COVA”三角形长条金纸包装的,已很满足了,当然北海道的生朱古力也吃得过。 喝了中药,那么苦,总得吃一点甜零食,不然对不起自己。试过多种,结果发现的是山楂饼最佳,喝一口吃一片才抵得住。而山楂片之中,“向阳花”牌的最佳。 一般人看足球,总爱吃薯仔片,这是我认为糟糕透顶的零食,油腻腻的,吃得喉咙生疮,最低级。要吃什么片的话,还是虾片。 最好的虾片,是印度尼西亚制造的“NY.SIOK”产品,不过到底售价便宜,用的粉多过虾,炸胀了虽然味道不错,吃起来还是有“空虚”的感觉。日本“坂南总本铺”每一口都像充满了虾肉,是最高级的。 我们到底是食肉兽,零食如果全是植物性,就觉得口寡,所以我做的饭焦,淋了糖浆,再喷上肉松,吃起来满足感就多了。 较豪华奢侈的零食,当然是伊朗产的鱼子酱,其他地方的用盐都太多,不如把马友咸鱼煎来吃。希腊小岛出产的乌鱼子,用蜡封住,给法国“La Maison Fauchon”食品店包卖,是吃得过的。 有时也不必花那么多钱,烤些面包,滴几滴松露菌浸的油,是最佳零食之一,不然回头去,吃陈皮梅和加应子,一乐也。 飞行等级 说什么,也是商务物有所值,但物有所值这句话,是昂贵的,当今的旅行费,绝不便宜。(蔡澜语录) 当今世界上的航空公司,座位大致分三种:头等、商务和经济。 以最新资料,用香港往返飞伦敦为例,价格如次: 国泰航空的价格是:头等舱为九万港币,加燃油附加费四千多,等于九万五。商务舱是四万一,加四千三百九十二。经济六千五百八十,加三千四百八十。 更贵的是英航,头等要九万九,加七千。 大致来说,一张头等可买两张商务,一张商务可以买四张经济,而一张头等是九张经济的价钱了。 当然,你可以拿积分来换取机票,但机会难如登天。聪明的消费者会先买一张经济或商务,再以积分去争取更高的等级,可能性较大。 花那么多钱去坐头等,不如忍它一忍,乘经济,省下那几万块去购物,多好?这也是一种想法,但你的钱多到花不完时,就不会去打这个主意。 而商务舱多数是公司出钱让人旅行的,也不计较多少了。 航空公司的算盘打得比你响,他们发现,经济舱的收益只占总收入的五至六成,而商务的已有三成以上,头等只能不到十个巴仙,所以有些短程的航线,干脆取消了头等,只有商务和经济。 但是,近来的贫富悬殊已有强烈的对比,有钱的更有钱,所以那些产油国,和经济起飞的亚洲国家,都增多了头等的座位,有些还以套房、浴室等服务招徕,收益会达到十五个巴仙左右,就拼命从这方面动脑筋,可怜的美国航空业望尘莫及,生意都被抢走了。 生活质量的提高,商务舱已是抢手货,不管是否公费,大家一坐过之后,已不能退步去坐经济舱了,自掏腰包,也非商务不可,有些航线,已是一半商务一半经济了,更夸张的,是整架飞机,只有商务的趋势。 人往高处,乘商务的,心中也一直想要坐头等,头等那么好吗?值得吗? 可以把座椅当床平卧,是最大的特点,但这种服务,多数的商务舱已能做到。 吃得好,喝得佳吗?也不是,所谓的香槟,皆非第一流的,鱼子酱更是咸得要死。坐欧洲的航空公司,头等还有一点头等味道,亚洲的,有钱人通街都是,不当你是贵客。头等,只能遇到一些不肯退休的空中服务员,反正不会被炒鱿鱼,也带狗眼看人低的眼光了。 说什么,也是商务物有所值,但物有所值这句话,是昂贵的,当今的旅行费,绝不便宜。 经济舱 自从那一程,我立志赚钱,一定要让自己在旅程中过得好一点。各位不想坐经济位,也只有和我一样,往钱看了。(蔡澜语录) 的确差。第一,座位狭窄得不得了,尤其对脚长的人来说。如果旁边遇到一个胖子,那更糟更受罪,他会拼命把手臂伸过来侵占你的地盘,如果是一个酗酒的,更令你受不了,而且是十多个钟头的受不了。 不过,喜欢旅行的人,最初谁没有经过坐经济舱的阶段呢?有得出国,已是幸福,哪管什么舒不舒服?那种兴奋的心情,已经盖过一切的辛苦,年轻的我,只要闻到飞机的汽油味,快乐得很。 当年商务舱还没设立,飞机只有头等和二等,前者当然不够资格乘坐,后者是唯一的选择。 一登机,即刻看有没有其他的空位,如果能够找到旁边无人的,已经可以把蜷曲的身体舒畅一下,把脚架了过去。要是碰上后几排没人,更像中了彩票,飞机一上天空,马上霸占。那时候的手柄还可以拉起,有了三个空位,就能当床,舒舒服服睡它一觉。 全机满座,那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。随遇而安吧!幸运时,旁边坐着一个和你一样喜欢旅行的女子,和你一路分享她的趣事;倒霉时的丑女,喋喋不休,但也好在是异性;如果是一个永远话说不完的男人,更讨厌。 吃的当然是吞不下去的东西,最初旅行的经验,已告诉我千万别去期望。教训自己一定要带食物,我的随身行李总是大包小包,尽量是一些零食和当地美味,像叉烧、糯米鸡、Nasi Lemak之类。杯面更是不可少,这习惯到现在乘坐商务或头等,都是不变。 酒是最好的镇静剂和安眠药,也不求机上免费的供应,自带一瓶甜的,像Bailey或砵酒;另来一瓶烈的,白兰地、威士忌皆宜,喝到昏昏欲睡,醒来又把前者当甜品。总之无醉不欢,已经到达目的地。 看电影是最大的乐趣,当今的经济舱,前座的椅背是已有银幕,一部看完又一部,电影看完再看电视剧、纪录片、新闻,什么都看,看到眼皮重如石头为止。 阅读更佳,最好是金庸小说,亦舒也好,但要多带几本。励志书最能催眠,哲学、宗教的也有同样功能。 但经济舱对我来讲始终是一个噩梦,尤其想到当年由新加坡夜航到淡米尔那一程。当地禁酒,整架机的印度乘客拼了老命大喝,洗手间充满酒后秽物。想睡,盖的被有一阵难闻的味道。自从那一程,我立志赚钱,一定要让自己在旅程中过得好一点。如果各位不想坐经济位,也只有和我一样,往“钱”看了。 运动鞋 自己穿完一两次,就去换一对新的,把老的送给了母亲,强迫她穿,说这走起路来脚才不会坏,尤其在旅行时,不穿运动鞋不可。(蔡澜语录) 运动鞋,广东人叫为波鞋,是当今男女老幼必备的。名牌子和各种设计出完再出,报纸杂志上充满了运动鞋的广告。 从前较为简单,学生穿的,是一双单薄又原始的布鞋,通常是白色的,所以粤语也叫为白饭鱼。白饭鱼脏了,就拿去水洗,洗久了还是那么黑,便加白色颜料去粉刷,有时粉涂得多了,就像老太婆的化妆,一块块剥脱下来。 生活水平的提高,聪明的商人开始做高级运动鞋,底愈垫愈高了,矮仔大为高兴,今后穿的都是波鞋。 料子也愈来愈高级,什么真牛皮都派上用场,不管是多重。这还不止,在设计上大花脑筋,任何颜色都有,有些还会在黑暗中发光。最后加上LV二字,或者暗藏着一个H,就能卖出天价来。 别以为年轻人不知,有些简直是专家,不管这双鞋多少钱,他也认为那绝对是物有所值。一看到别人穿便宜一点的,即刻嗤之以鼻。 因此,运动鞋专卖店开个不亦乐乎,有些设计还加了弹簧,说穿了就会像羚羊那么跳跃,信不信由你。 这加那加,这双运动鞋已经愈来愈大,愈来愈重,有点儿像荷兰人的木屐,更似米老鼠的鞋子了。 自己穿完一两次,就去换一对新的,把老的送给了母亲,强迫她穿,说这走起路来脚才不会坏,尤其在旅行时,不穿运动鞋不可。 在机场,老人家穿得辛苦,也得强忍。终于有时间坐下,脱了千斤担,揉着脚那副痛苦的样子,我看到了,很想把她们的子女送去德国集中营。 痛快 埋单,也便宜得令人发笑,这一顿吃得痛快,是大家的评语。(蔡澜语录) 二楼有家叫“栢记”的,专为客人做自己买来的海鲜,主掌柜档的是一位女子,身材高,长得清清秀秀,人家都叫她为高妹。 “怎么做?”她问。 “全部清蒸。”这是朋友标准的答案。 那么多的虾一下子吃光,清甜得要命,不是饲养的就能够有这种味道。皇帝鱲上桌,朋友试了大赞,说意想不到。名贵的红斑跟着,但给便宜得多的皇帝鱲比了下来。 三尾黄脚鱲一人只够吃几口,朋友最高的纪录,是一人连吃十一条。 石松煲汤,清甜无比。 迷你象拔蚌用蒜茸和粉丝来煮,肉一点儿也不老。还有一些比东风螺还小只的细螺送酒,也不错。 以为买了那么多鱼已够吃,原来胃还有空间,我就到“栢记”的档口看看。哈哈,给我发现了找不到的杂鱼仔油惑,用豆酱和梅酱蒸了,一大盆上桌,有二十几尾。朋友吃完说比起名贵的大鱼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朋友的太太一路不出声,只是埋头大吃,本来要留她爱吃的鱼头给她,但朋友担心她大病初愈,不小心的话鲠到骨头,只是拆下鱼的面珠灯给她享用。 又用豉椒炒了一碟大蚬,再加上一大碟海鲜炒伊面,才肯罢休。 埋单,也便宜得令人发笑,这一顿吃得痛快,是大家的评语。 “栢记”只做晚上生意,从六点到深夜,要去最好先订座,如果七八点才光顾,就先请店里把鱼替你买妥。电话:2555-2984,说找高妹好了。 怪现象 我最不明白的一点,是男人为什么办完事后才洗手?应该两次,事先洗,事后洗才对呀。更不明白的事,为什么世上洗手间,男女的面积大小相同。(蔡澜语录) 这篇东西也许女读者有兴趣,因为所讲的都是女性没有机会看过的事。 有什么那么稀奇,女人不知道?有,那就是男人的公众洗手间。 除了一格格蹲厕或坐厕之外,另有兜兜。有时是一排过,可以站七八个人的,有时是一个个的,大大小小。各地都不同,一样的,是在最左或最右有个特别矮小的,那是儿童专用。 男人小解,有各种姿势,和女人最大不同,是一个站,一个蹲或坐。所谓姿势,是有些脱了裤子,有些只是拉开拉链。 更奇异的,是有的用一只手,有的用双手。手持法亦异,有些手背向外,有些向内。指数也不一样,有些双指,有些十指齐来,共同点是事后不停摔动,有的左右,有的上下。 最普通的现象,是如果有八个兜,男人多数用第一个;而接着走进来的,会用第八个。总之,是大家站得远远的,绝不亲近,除非你对那方面的有兴趣。不过如果有人远的不用,而站在你旁边的话,另一个人就急忙完事走开。 万一那一排都挤满了人,那就避免不了看到对方的东西。你会发现,不是所有男人的都像四级片主角那么伟大,自尊心也就强了许多。 还有一个奇观,那就是有人连手都不用,拉出来后挂在裤裆上,双手叉腰,口吹着哨,就那么小解起来。 我最不明白的一点,是男人为什么办完事后才洗手?应该两次,事先洗,事后洗才对呀。更不明白的事,为什么世上洗手间,男女的面积大小相同。到底是男的快,女的慢呀,为什么不是女大男小呢? 也谈筛乃 筛乃除了天生,传统占一大部分,文化也有关,苏州女子的每一句话,都是以请求对方同意开始,连骂人也一样,就是无比地筛乃了。(蔡澜语录) 看蒋芸写“筛乃”,有感。虽说这两个字是闽南语,但听福建人交谈,没用过,应该是台湾本省话中独有的字眼。 正如蒋芸所说,有撒娇、放电的意思。这一招台湾女子用得绝了,是天生的,模仿不来。六七十年代香港男人到了台湾,都被迷倒,因为香港女子不懂这一套,可能是遗传因子不存在。 也不是个个台湾女人都行,基本条件是面目姣好,来一个吕秀莲,一百辈子也筛乃不出。阿扁在狱中的惩罚,远远不及吕秀莲在他身边的唠叨。 林青霞、林志玲和胡茵梦筛乃起来,才能成立。印象中筛乃起来最厉害的,还是陆小芬,她不只在眼神、眉目、举止之中都充满了女人味,说起话来,更是不经意地筛乃。当年,她来香港拍戏,初次见面就向我说:“蔡扬名导演叫我找你,说要请你照顾我。” “怎么个照顾法?”我问。 她瞪大了眼睛,天真无邪地:“当然里里外外,都得照顾呀。” 换一个男人,可能把持不住,我只是非常欣赏,止乎礼,至今还是好朋友。她的筛乃,可能是蒋芸所说的:对长者安慰式的。 筛乃除了天生,传统占一大部分,文化也有关,苏州女子的每一句话,都是以请求对方同意开始,连骂人也一样,就是无比地筛乃了。 旅行伴侣 看了电视剧而找原著来读的不乏其人,相反就寥寥无几。到底,电视剧给我们的是固定的形象,失去了看书的幻想力。(蔡澜语录) 长途旅行之前,我会预先把好几部还没看过的电影,和电视剧放进iPad之中,到了酒店,睡不着,拿来慢慢欣赏。但看电影电视会厌,读书则没这问题,旅行的最佳伴侣,还是重看又重看的金庸小说。 最近常上微博,最多人聊起的是小说中的各位主角。发问的都是年轻人,可见查先生的作品仍有很大的影响力,也知道大家除了电视之外,还是看书的。 最常提到,又最笨的问题为:杨过怎么剃胡子的?请代问金庸先生请教。 哈哈。他只是独臂,又不是双手皆失,也就不答。 也有很高智慧的,探讨人物的内心深处,我一一回复了,从中选出几位,请他们为了当“护法”,挡掉一些脑残的恶言秽语。 看金庸小说的人,有自己的一套语言,他们有各自喜欢的作品,喜爱的角色也人人不同,大家欣赏的角度有别,但讨论起来不会面红耳赤,更没有像拥护偶像一般的争吵。 从大家的言论之中,也可以觉察看小说与看电视剧有很大的分别,高低一下子分辨得出。 看了电视剧而找原著来读的不乏其人,相反就寥寥无几。到底,电视剧给我们的是固定的形象,失去了看书的幻想力。 东方的电影电视,编导的知识水平和制作费与西方有很大的距离,但愿有那么一天,能够出现像《魔戒》一样的特技水平,那么旅行时才把书放下,在iPad上一集又一集地追看。 到时,又是不休不眠,回到盖着被单,照着电筒,初看金庸小说时的年代。 网上交友 骗人或被骗,网络没有错,错在你自己很蠢罢了。(蔡澜语录) 微博网友时常问到关于网恋的问题,担心网恋不真实、不可靠。 其实,通过网络服务找寻对象,和在街上、餐厅或酒吧认识的并没有分别呀。 最初,大家寂寞,在聊天软件上加入异性网友,天南地北聊一个不停。说得投机,便相约见面,一段感情便酝酿了起来。 但失败的例子居多,见了面之后,最常见的反应是:“天哪,这个人怎么那么丑,和照片上的完全不一样?” 当然啦,在网上刊出的照片,选的是最好的一面,就连我们在杂志上看到的明星艺人,真人一见,大倒其胃的也居多。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,加上新闻报道的骗子如何在网上骗财骗色,更令人对网恋失去信心。 现在有了微博最好,看到照片被吸引,可先将对方关注,每天看他们的发表的短文,从中了解大家的个性。 觉得有趣,也可以说出一些自己的观点,如果对方也同意,便一步一步发展,到互相发出私信,交换手机,相约见面,最后成为情侣的例子也有。 最重要的,是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表露出来。真面目示众又如何?相貌是父母赐予,不应为讨好别人而改变。如果不够自信,就努力看书,增加自己的内涵,多写精彩的文章,日子久了,就会有人欣赏。 每次有人问我,赞不赞成在网上交友,我都回答:这和我们小时在杂志上,登个征友,互相通信的情形,有什么不同? 骗人或被骗,网络没有错,错在你自己很蠢罢了。 《骗经》 故事中的尔虞我诈固已无甚稀奇,能吸引人看下去,全凭作者讲述的能力。(蔡澜语录) 最近新闻看到的少女被骗,做出“车震”行为,滑稽得很,官方也拍了如何不受骗的宣传片。 想起明朝有一本书,张应俞所写,大概少人看过,叫《骗经》。 《骗经》原名《江湖奇闻——杜骗新书》,共四卷,分二十四类,如“脱剥骗”、“引赌骗”、“引嫖骗”,共八十四则关于骗人的故事,书中所写,皆由作者亲自搜集得来,全部是真人真事。 这本书文字浅白,比《聊斋志异》更易读,情节也既有香艳,亦具诙谐,总之是娱乐十足。 故事中的尔虞我诈固已无甚稀奇,能吸引人看下去,全凭作者讲述的能力。 作者张应俞最爱赌博,结果一如天下赌徒,被人骗得一清二白,连妻子也被人抢走,于是下定决心,搜罗天下骗人之技,再加油添醋,写得绘影绘声,希望借此警醒世人。书一出版,便被人抢购一空。骗子被他揭穿了手段,打破饭碗,便联合起来找他晦气,将他杀了埋尸荒野,《骗经》从此绝迹。很多年后,有人找到孤本,传于世,成为畅销书。 其实,关于作者的故事,也是骗人的。这本书可以在网上找到,一看着迷,想买一册纸本书回来拿着看,找遍内地和香港的书店也寻不到。 各位有兴趣,可以登上一个名为“维基文库”的网站,再在网中找到书名,便可找到。 暖气 这是老年人的话,年轻人经济能力不强,但身子好,抱着对方睡觉不必暖气。(蔡澜语录) 前几天去了日本,虽然未入严冬,但已冷得要命,想起下个月要去韩国,更是心寒。 中国人那么怕冷吗?不,不。在外国人看来,我们在冬天也不开暖气,真是一个不怕冷的民族! 我们的冬天愈来愈短,大家就不在中央空调上花本钱,才那么几天,忍忍算了,那么一忍,就忍了几十年。 御寒工具,最多是在衣着上下工夫,做塑料花的年代,男人清一色地穿蓝棉袄,女人都着太空褛。 经济起飞,就穿起所谓的羽绒来了。虽然名为羽绒,哪有什么绒?绒是鹅颈项的毛,哪来那么多鹅颈?鸡毛罢了。万一买到一件没有良心的制造厂产品,用的是什么毛,更不堪想象。 我这种经常旅行的人,在寒衣上是不惜工本的。只要身材不变,一件上等衣服可以穿上几十年,再贵也值得。 首先要一件优质毛线衣,茄士咩最好。储蓄够的话,再备件利马的驼羊毛绒的,那是被国际许可的毛线衣,再加上一条同料子的围巾,穿起来全身热得发滚。 这是老年人的话,年轻人经济能力不强,但身子好,抱着对方睡觉不必暖气。可惜根据调查,香港人做爱的次数很少,大家都在拼命赚钱。投诉的多是女性,抱怨冬夜太冷,独自难眠,其实不一定要找男人,靠电器也行。别想歪,我说的是一张电被。 放大 从前我们拍照片用菲林,冲洗后放进蜡纸的长筒,一条条叠起。拍得多,变成一包包,一箱箱。放大了印的照片,更是要找地方收藏也不容易。(蔡澜语录) 从前我们拍照片用菲林,冲洗后放进蜡纸的长筒,一条条叠起。拍得多,变成一包包,一箱箱。放大了印的照片,更是要找地方收藏也不容易。 当今数码相机可好了,存入记忆卡中,储进计算机后又能翻用。不必考虑菲林的价钱,大家更无忌惮地乱拍了。 加上手机,又流行起Facebook、Twitter和微博,男男女女都成为摄影大师,有的更自认为老饕,见到食物,都举起iPhone来和别人分享。 有时看到一些网友的“大作”,实在不敢领教,拍出来的照片,比我当今写稿的用纸还要平坦。为什么不肯注意最基本的光与影呢? “什么叫光与影?”小朋友问。 “像素描一样,画一个石膏做的球,一边亮,一边暗,就显得出这个球是圆的。”我简单地说,“一定要有一个光源才行。” “但是现在室内点灯,几盏灯下面,哪来的光源?” “那么看古时候的西洋画好了,当年除了阳光和蜡烛,就没有光源了。”我耐心地解释。 才不管你那么多了,举起手机来就拍,小朋友问的是:“用什么最新型的,如果要成为大师的话?买架莱卡行不行?” “成为大师,必须开展览会,开展览会,得把照片放大,挂在墙上供人欣赏。你拍的照片,有没有放大过?” “在交友网上发一发罢了,放大来干什么?”他们反问。 不得不说粗口:“用莱卡拍,重要是镜头好,一张老虎的照片,放大了几百倍,每根毛发都清清楚楚。你不放大,用什么相机都行。” 送老友 这次伤寒,有人教我将一杯威士忌和柠檬一同煲来喝,我听了半信半疑。但威士忌,吾爱也,便如法炮制,心急,一开炉便用猛火,酒精受热燃烧,冒出一个大火球,吓出一身冷汗,药未服,已将老友吓跑了。(蔡澜语录) 伤风感冒是老友,一年总会来访一两次,每回都得盘桓数日到十多天,才肯离去。 虽说小病是福,但这位老友住久了,影响日常工作,不得不出良方,将他早日送走。如果是一早发现,从前吃个什么银翘解毒片就能医治,当今的老友已百毒不侵,得想其他方法了。 我一下子就来重药,吃最强的美国Vicks厂做的深水炸弹,白天的是红色,晚上绿色,各两粒,像治牛羊的药那么大,很难吞,也勉强吃了,才能对付。 这回因拍摄节目,不能躺下,Vicks厂的灵方也不管用了,只有去求医。当然开的是抗生素,吃了一个疗程,也没治好,第二个疗程才有点儿见效。 后悔没有要求医生打针,好像当今感冒已不流行这玩意儿,没人肯给你打针,我还是守旧得以为打针才有用。 朋友相信“幸福伤风素”,但此药对我一点儿作用也没有,听到有人说煮滚可乐,加大量柠檬你就治好,更觉得是天方夜谭。 大概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方吧。最传统的是一碗姜汤,到街市去买一块老姜,去皮切片,放进沸水中煮,三碗水煮成一碗汤,喝时下一汤匙黄糖拌匀即可,我小时也试过,长大就当成甜品吃了。 其实伤风,是人已疲倦,教你休息了吧,也是这位老友的好意。 这次伤寒,有人教我将一杯威士忌和柠檬一同煲来喝,我听了半信半疑。但威士忌,吾爱也,便如法炮制,心急,一开炉便用猛火,酒精受热燃烧,冒出一个大火球,吓出一身冷汗,药未服,已将老友吓跑了。 栗子摊 木头车又回来了,光顾的人更多,我看在眼里,心中温暖,想起这么大的一个香港,也不能让这些小贩维持这优良的传统,又生起气来,忘记买栗子了。(蔡澜语录) 经过尖沙咀的厚福街,看不到那对夫妇的炒栗子档,若有所失。 栗子档带来种种回忆。我在外国撞见的,都是在栗子上割了一刀,然后放在炭上烤至熟为止,固然好吃,但栗子熟不透,有些地方还是很硬,看了直摇头。 外国朋友不以为然,问说那么你们怎么做?我回答用沙粒来炒,对方听了都以为是天方夜谭。夏虫不可语冰,我也不辩论了。 我们的栗子档,手法高超的,炒完还加场表演,拿出一粒,大力往地上一摔,栗子便放射性地爆开,像一朵怒放的花朵。 经营栗子档的,多数是年老的夫妇,男的负责炒,女的包装和收钱,数十年来的默契,彼此已不必用语言沟通。 客人来到,要买多少,丈夫打开木桶,木桶中有棉被般的装置保暖,用个小铁铲,一铲就知斤两地装进纸筒中,然后由妻子与客人交易。 从中午开始摆档,至深夜收炉,两人说话不过数句,但客人都感觉到他们的恩爱,年轻情侣结伴来到车前,买一包分享,男的为女的剥壳,喂入口中,摊主看在眼里,也仿佛回到自己几十年前那段温馨的日子。 有次经过一档,正想停步买些回味,却看到夫妇推着木头车狼狈逃跑,原来是小贩管理队前来抓人。排队买栗子的客人,纷纷向管理队喝倒彩,看到群情汹涌,做官的也只有灰头土脸地撤退。 木头车又回来了,光顾的人更多,我看在眼里,心中温暖,想起这么大的一个香港,也不能让这些小贩维持这优良的传统,又生起气来,忘记了买栗子了。 花名 饭饭什么都不用吃,但不可没饭,在台湾拍外景时,一人要吃三四个便当才够。到了日本,米饭最香,吃个不停。(蔡澜语录) 我们这一组人,混熟了,大家都有一个花名,除了导演较为威严,大家不敢为他取之外。主持姚佳雯,取前面两个字,以粤语发音,为“油鸡”。另一位颜子菲,大家都叫她“银子飞”。摄影师精灵,叫“古惑仔”,录音师皮肤黝黑,叫“印度人”。副导演无饭不欢,本来应该叫“饭桶”的,但他样子可爱,就称为“饭饭”。 饭饭什么都不用吃,但不可没饭,在台湾拍外景时,一人要吃三四个便当才够。到了日本,米饭最香,吃个不停。大家坐下来吃一餐,也要半个小时左右吧,又吃饭又夹餸,时间花多一点,但是饭饭除了饭之外,什么都不吃,三十分钟时间,就是猛吞白饭,人家说什么也不理你。 在韩国,早餐预备在二十楼的商务套房那一层。自助餐,什么面包皆齐全,就是没有白饭,他吃不饱,肚子咕咕作响。 看他辛苦,翌日改在一楼普通客人的早餐地点,有面包有饭,给他盛了一大碗,足足有一般三碗的分量,他一下子扫光,伸出碗来,又添了两回,补前一天的不足。 韩国米,不逊日本的,大粒又香,本来不应该让他饿坏的,偏偏是抵达那晚,被主人请去吃最高级的精致新派菜,厨房准备的饭不多,但菜一道道出,吃足三小时,也令他空肚三个钟头。 收工已晚,来不及到别的食肆,在便利店停下。他一个箭步,冲到即食米饭部,拿了几包冷冻的白饭,放进微波炉叮一叮,就那么大嚼起来,看样子,非娶个白米进口商的女儿做老婆不行。 开蚶器 人生最重要是学懂什么叫快乐,很多东西我觉得好玩,跟朋友分享。带你去玩,你觉得不外如是嘛,我并不介意。只要我觉得棒的,就算是最平凡的东西,也会变成生活里面的一种享受,自己觉得好就可以了。(蔡澜语录) 韩国有一个叫“顺天湾”的地方,是个自然生态公园,为世界五大延岸湿地之一,拥有全国最大的芦苇群,一望无际。 那是一片海水和湖水交际的区域,地面上的泥黑漆漆,但一看就知道细腻无比,给人很温柔的感觉,像一块巨大的丝棉毯子。 在这泥中,最盛产的就是血蚶了,广东人叫为蛳蚶,江浙人称之为花蛤。大型者,可以剥后当刺身生吃,日人叫为红贝。 潮州人最喜爱,单字叫为“蚶”。把蚶洗净,放入大锅中,另锅煮滚水,倒入,即再倒出,蚶即烫得恰到好处,不生也不熟,用双手拇指甲大力掰开,露出血腥的蚶肉,异常鲜美,一吃不可收拾,非食至腹泻不可。这时,由蚶中流出的血沾满双手,再由双手流至双臂,那种感觉,痛快至极,并非把血蚶剥开单片壳上桌的江浙吃法可比。 在顺天湾的小餐厅吃蚶时,侍者拿了一个小工具,啵的一声为我剥开,神奇得很。原来是把像剪刀的东西,并非分开后而剪,是中间有弹簧,两块铁片,上下分开来用,它不是剥,而是掰。 从蚶的屁股掰开,潮州人剥了几千年的蚶,把年轻姑娘指甲都剥烂了,甚是可怜。怎么没有想到由屁股掰呢? 还是韩国人的颠倒想法出奇制胜,即刻向店里买一把带回潮州送人。现货拿出来一看,啊!是温州鹿城百中五金塑料厂制作,好在没拍出来上微博称赞韩国人,不然给温州老乡骂死。 可以考虑从温州买一批来卖。 电子台湾牌 生活圈子小,并不代表孤陋寡闻。古人不出门,也多好文章,只不过是他们除了写作,每天还是拼命看书罢了。见解被人认为肤浅,不要紧,年轻人哪一个不肤浅呢?太老成的言论,令人反感。保持一个“真”,所向无敌。(蔡澜语录) 过年,无事。 上微博,二百三十万粉丝送来的祝福无数,不能一一回复,向大家祝福。手上拿着的iPad,本来可以看看电子书,并下载了多部电视剧一一观赏,但皆没有兴致。消磨时间的,是打麻将了。 在App Store上,找到了一极上,豪华麻将,台湾十六张,英文名是Super Deluxe Mah-Jong的版本,好玩得很。 按进入牌局后,自动抛上三颗骰子,牌一翻开,不知打哪一张,犹豫了一会儿,有个男声,打了一个呵欠,用国语说:“好慢啰,很想睡觉。” 另一女声以福建话说:“喂,等很久了,你在生儿子吗?” 终于打出一张不要的,对方说:“我要碰!” 上家来张牌,文字问要碰还是要吃,放弃了,又摸到一张好牌,把不要的一扔,对家又叫出:“我糊了。” 字幕打出:庄家一台、门清一台、花牌一台,总计三台,最后算上分数。 等到下局,自己吃了,对方的女声叹道:“唉,输了,你这心机鬼。” 下次又被吃了:“唉,我又输了,你会不会不好意思呢?” 忽然出现一只牌,自摸了,屏幕一声大爆炸,得分甚多,再来又吃了,连庄拉庄。一得意,打出一张,又输光,台湾牌的原理是要学会忍,一忍就流局,下一铺又有赢的机会。 但是,你会自摸,别人也会,糊的女子娇声娇气:“我可以去Shopping(购物)了,好高兴唷。” 这时,老婆走进来,惊闻女声,以为藏了一个情妇,惊嘘一场。 又见蕨野 去神户的“飞苑”吃三田牛,总是人生乐事。(蔡澜语录) 去神户的“飞苑”吃三田牛,总是人生乐事。 神户是个大都市,不养神户牛,每年比赛一次,由周围的农场派出牛来参加。得奖最多的,是三田。说神户牛最好,应该说三田最好。 每回来这里,老友蕨野都会劏一头得奖的给我们吃,用备前炭,保持热度又不会爆炸,为最高级,蕨野说:“好牛肉,要自己烧,别人为你烤了,你一定不会满意它的生熟度。” 吃过的,都大赞:“一生之中,没吃过那么肥美的牛肉。” 不但肉好,蕨野奄尖,只挑最高级的米,自己种的,种得疏,米虫给风一吹,都掉到水稻田中,不会传到另一棵稻,所以他的米,只炊饭之前才磨,也只磨去一小部分的表面,留着米香。另外一大碗汤用牛骨熬出,清澈得很,牛味重,加上自己种的无水蔬菜,这一餐,是完美的。 团友之中,有一位廖先生,每年过年都跟着我去吃,已十四年了,他有个儿子,由小看到大,立志当厨师,我答应他,在日本找到打武士刀的师傅,为他打造一把完美的厨刀,但那师傅久久未交出作品来,等得不耐烦,向蕨野说这件事,他静悄悄地去厨房找出他那一把,也是武士刀师傅打的。送了给廖公子,完成了一桩心事。 光顾了十多年了,餐厅愈装修愈新颖,里面挂着多幅名人的字,有金庸先生的墨宝,还有《带子雄狼》作者小池一夫的一张画,我很喜欢,蕨野要拿下来送给我,不能夺人之美,回绝了。 走出门口,看三田牛奖状,每头牛的鼻子都不同,印了牛鼻印,以此作证,团友们纷纷拿出相机,和笑嘻嘻的蕨野一起,拍了一张。 把小摊搬来 不能到小摊,只有把小摊搬来。可以和关系良好的酒店商量,把所有小食买到餐厅享用,或者,把整个小贩摊叫过来在餐厅中摆,也是一个好办法。就那么决定,下次和大家一起去。(蔡澜语录) 在我们这种年龄的阶段,看风景,没有吃吃喝喝来的充实。 对福建的大餐厅不能期望过高,各类传统佳肴已经失传得七七八八,自己得多加努力,与师傅再三商讨,才能吃到一些好菜,这种情形,在汕头也一样的。 小吃呢?不会变得太多吧?薄饼炒面每餐都试,都不行,只有在街边档才能找到。 厦门代表性的小食还有三样:一、沙茶面。二、米粉羹。三、面线糊。 沙茶面的汤汁滚了一大锅,所用的沙茶酱和南洋及潮州的不同,带点辣,有独特的风味,把油面往汤中烫一烫就可上桌。 配料自选,有点儿像香港的车仔面。最受顾客欢迎的是猪肝。厦门人吃很多很多的猪肝,一点儿也不怕胆固醇。把猪肝白灼了,铺在沙茶面上。只叫一份,量极多,至少有二十片。 猪腰、鸡肾和鱿鱼,也多人吃,不够蔬菜的话可以灼一堆豆芽,一毛钱而已。 其他配料有大肠和生肠,卤鸡蛋或煎鸡蛋等等。厦门人煎鸡蛋煎得两端尖尖,中间凸了出来,乍看之下,像个水饺。 米粉羹用浓汤渌米粉,面线糊则将面线煮得稀巴烂,吃时和沙茶面一样,配料任叫任加,大量猪血,则是赠送的。 从酒店散步到后面的定安街上,这种小摊子极多,一早开到深夜。徐胜鹤兄和我两人早中餐和消夜,都是吃这三种东西,说也奇怪,百食不厌。 如生番一群人冲进店里,小贩一定给我们吓死,街边档固然好吃,但做不了团体生意。不能到小摊,只有把小摊搬来。可以和关系良好的酒店商量,把所有小食买到餐厅享用,或者,把整个小贩摊叫过来在餐厅中摆,也是一个好办法。就那么决定,下次和大家一起去。 客家人 到现在这些土楼还是高企,充分表现出客家人的智慧,不得不佩服。(蔡澜语录) 很多人都说客家人是东方的吉普赛人,到处流浪做客,故称客家。 这个说法不太正确。是的,他们由异乡而来,但并非因为他们没有家,非在各处奔波不可,而是他们的祖先想要寻找一块世外桃源,避免战火而已。 最早,他们都是中原人士,这一点从他们的族谱可寻,客家人一远走他乡,最重要的行李,就是他们那本族谱了。 从族谱中的发现,客家的祖先并非全是张三李四,而是中原的贵族;他们的流浪也并不一定是被迫,而是出于自动,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一种自我放逐。 只有成群结队,才不会被逐个消灭,旧中国社会的排外思想是可怕的,这些做客的人一住下就不会走,分薄了土地,一定把他们赶尽杀绝。 代代相传之下,客家人的遗传基因逐渐改变,培养出他们融入别人社会的本领,那就是他们的语言本能。 客家人是语言专家,他们说任何方言,都没有客家腔调,不像江浙人永远保留乡音。 在那种自我放逐的途中,有很多客家人已被各省人士接受,住了下来,不再跟大队去寻找乌托邦了。 继续前进的客家族群,终于落脚于江西、福建和广东。为什么选这些地方?我这次到了龙岩才知道。 四面被高山围绕,交通非常不便,敌人很难攻得进去,客家人在龙岩定居之后依山耕种,终于有自己的家园,不必处处做客了。 但也要不时防御,他们盖起了方形和圆形的大屋,众人住在一起,大家互相照应,这些独一无二的建筑,就叫土楼,有如民谣所唱:“高四层,楼四圈,上上下下四百间;圆中圆,圈套圈,历经沧桑三百年。” 何止三百年?到现在这些土楼还是高企,充分表现出客家人的智慧,不得不佩服。 奶粉钱 穷困的年代中,都是由女人出来赚钱养家,那些英勇的男子汉,躲到哪里去了?(蔡澜语录) 几天前写台北北投的温泉,收到多封读者电邮,问那家旅馆叫什么名? 我都忘了,好像有个“锦”字和“松”字。刚好,台湾老友蔡扬名来访,即刻问他。 “不是锦,是吟,叫‘吟松阁’。”蔡扬名说:“现在装修得古色古香,很受人欢迎,生意好得不得了。” “还有Nagashi吗?”我问。 “还有吧?我已经很久没去北投了,要替你问问才知道。” Nagashi,汉字写成“流”,是一种流浪乐队。一个弹吉他,一个吹萨克斯风,一个抬着锣和鼓,到处演奏。偶尔有位少女伴唱,都是些美空云雀的老歌,当然也加入了邓丽君的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。 生意淡了,“流”由五人缩为三人,最后剩下一个吉他手兼歌手,代表性的人物是小林旭,他的电影在六十年代风靡了影坛,香港也输入过不少。 小林旭小眼睛,有张俗气的面孔,不像石原裕次郎那么豪迈,歌也不好听。石原早已去世,小林旭还在,胖得像只猪,但还是抱着吉他做潇洒状,当今还在电视上出现。 当年北投的色情事业很旺盛,女孩子都是由马夫骑着小绵羊摩托车送到。永远流传下来的笑话,是一个两辆巴士的旅行团,太太们去购物,先生们到北投观光。时间到了,老婆在山下等,看到四十个女人走下来,乘摩托车走了。不到一会儿,又看到四十个先生走下来。怎么一回事,大家都清楚。穷困的年代中,都是由女人出来赚钱养家,那些英勇的男子汉,躲到哪里去了? 老故事之中,还有长情的台湾女子送香港客送到机场。等他们下次来临,抱了婴儿去接机。也不要求名分,请你每个月寄下买奶粉钱,满足矣。当然,寄奶粉钱的,不只你一个。 潘家园旧货市场 “当然啦,真的古董也不许出口呀!”我说,“假如好的话,没有关系,真古董只放在博物院隔着玻璃看。假的还可以拿来摸摸。”(蔡澜语录) 上一次去北京,到了中国最大的古玩中心,有数层楼,几百家商店。载我去的司机说:“如果这里没有你喜欢的,可以到附近的潘家园去,那里有个体户出来摆摊子,也许能够找到一点儿好东西,不过要星期六或者礼拜天才开的,今天去不了了。” 这一回归途乘的是下午的飞机,刚好碰上星期六,就请司机带我去逛逛。 好大的一个地方,像座公园,门口写着“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”几个大字。 走进去,看见分两个部分,三分之一的地方叫古玩所,是半永久性的建筑,一排排店铺有七八排左右,百家之多。 至于周六、日才有的摊位占全面积三分之二,另有一处专卖古书。 洋人游客也闻声而至,穿插在人群之中。我先到古籍摊子,看到卖的都是一些可以扔完再扔的书,但是公仔书部分就很有趣,找到小时候看的连环书,当中也有刘旦宝和范曾的作品,后者已经成为大师级人物。但照我看来,当年的连环图精彩过当今的所谓名画。 古玩所中卖的东西大同小异,看得我头晕眼花。中间有家专卖葫芦的,店名叫“葫芦徐”,用广东话发音,意思是有一股葫芦味道。 临时摊花样比较多:西藏的法器、新疆的弓箭和马鞍、云南的银器和刺绣等等。也有瓷器、石头和家具市场。 “都是假的。”司机批评。 “当然啦,真的古董也不许出口呀!”我说,“假如好的话,没有关系,真古董只放在博物院隔着玻璃看。假的还可以拿来摸摸。” 护国寺小吃 我叫了一碗羊杂碎,算有点儿内脏吃,但汤极膻,愈膻愈好,不喜欢羊肉的朋友最好回避。又要了一碗羊肉面,只有几片薄得像纸的肉,但也觉得很满意了。(蔡澜语录) 在北京的时间很短,又是去介绍粤菜,只剩下一个早上可以去尝试当地佳肴。 北京吃早餐的地方不多,最典型和最地道的,算“护国寺小吃”了。吃的都是回族的风味,证明回族是比较勤力的。 “护国寺小吃”给华天饮食集团购买,一共开了七家,每一间都要加上“华天”这两个字,应该已是半官半私,自负盈亏的经营。 到哪一家好呢?当然是去龙头,在护国寺街,人民剧场附近的那一间去。 卖的有艾窝窝、驴打滚、豌豆黄、象鼻子糕、撒子麻花、麻团、面茶、杂碎汤等等,一共有八十种小吃。 从小看老舍先生的作品,对豆汁的印象极深,第一次到北京就到处去找,结果给我在牛街找到,现在流行怀旧,每间风味小馆都卖豆汁了。 当地人吃了几百年几千年的东西,一定有它的文化,我一向对当地小吃都要尝一下,这是对这个地方的一种尊敬。 豆汁是榨了豆浆之后的渣,再发酵后加水煮出来的东西,当然带酸,也很馊,吃不惯的人一闻就倒胃。我照喝,喝出个味道,还来得个喜欢,喝豆汁时一定要配焦圈和咸菜。 什么叫焦圈?这和麻花、开口笑等等,都是用淀粉炸出来的。从前生活困苦,有点油已是美味。从小吃的话,经济转好也会记得,长大了就一直要吃下去,看你是不是土生土长。外来的人吃不惯,就觉得不好吃。 肉类很少,我叫了一碗羊杂碎,算有点儿内脏吃,但汤极膻,愈膻愈好,不喜欢羊肉的朋友最好回避。又要了一碗羊肉面,只有几片薄得像纸的肉,但也觉得很满意了。 归乡 老家被拆除,当今舅妈住的屋子四房一厅。众人围绕着她聊天,偶尔也陪着打打四圈卫生麻将,加上了午睡习惯,生活过得比许多香港人幸福。(蔡澜语录) 大哥去世之前说要回潮州走一趟,这次我们一家是为他完成这个心愿。 我们的老家本来在潮州金山中学门口,大舅曾在该校当校长,开除了一个坏学生,他当了官,就回来给大舅加了个“莫须有”罪名,枪毙了。 二舅是艺术家,把一生献给共产党,中年时遇到过变故,但最后幸运地活了下来。 大、二舅各有六个儿女,加起来十二个,连老婆丈夫二十四,每对生两个,变四十八,现在已出现第四代的曾孙辈无数。 那是母亲姓洪的那一边,爸爸的亲戚都来了南洋,好几兄弟,这群人可不受一夫一妻管制,儿女又粗生,一次去探望他们,买雪糕给小孩子吃,已是一百个。大宅襁褓中的婴儿摇篮数一数,是三十多个,现在这些孩子婴儿都长大生第四、五代,是一支壮大的军队。 二十多年前带着爸妈到潮州寻根,见所有文物被破坏,一切落后到极点,印象不佳。 安慰的是二舅的四个女儿,都长得很漂亮,当年有些未嫁,充满青春气息。这些年来,她们在事业上各有成就,有些还是大工厂的厂长,现在已经退休,儿女成群。 老家被拆除,当今舅妈住的屋子四房一厅。众人围绕着她聊天,偶尔也陪着打打四圈卫生麻将,加上了午睡习惯,生活过得比许多香港人幸福。 初见二舅,他带我去韩江桥上,见一急流,说:“若再遇变故,我就从这里跳下。” 好在悲剧已不可能发生,二舅安睡中离去。看潮州,已改进,但无工业,比东莞差。 豁得出去,又是另一片天空 从十几岁开始就懂得开心比伤心好的道理,一生人往追求快乐的道路上走,有点儿心得,虽然没有文凭。A君和B君兼想得到,痛苦即生;选了一个之后又后悔,照样烦恼。豁得出去,去找新的,又是另一片天空。道理就这么简单。 痴人说梦 我一直做梦,梦见给人追杀。醒来,原来是一场梦,怎会不高兴?哈哈哈哈。(蔡澜语录) 我每晚做梦。和朋友聊起,他说:“我也有梦,而且连续。” “怎么连续法?像电视剧?”我问。 “也不是,像半夜起身到洗手间,停了一下,但倒头就继续。” “不是长篇?” “你知道我最没耐性的了,《大长今》是大家都着迷的剧,我也看不下去。个性所然,梦也是短的。”他说。 “记不记得清楚?” “记得。” “好呀。那么不必去想了,自然有题材写短篇小说呀。” “这种例子不是没有发生过。”他说,“但是要勤力才行,一醒来即刻记下,不然转头就忘记,你要我牺牲睡眠,不如等到我醒来再写。” “梦有没有彩色?” “有呀,”他问,“你呢?” “我的也有彩色,而且是新艺综合体Cinema Scope呢。” “哈哈哈哈,这个大银幕的名称年轻人不懂吧?他们当今看的都是小戏院。喂,你怎么知道是新艺综合体呢?” “我梦见我走进戏院,看了一套完整的电影,是新艺综合体放映的。” “紧张、刺激、香艳、肉感?”他问。 “悬疑片。电影里的主角是我,杀了敌人,虽然痛快,也躲开了警方,但是一世人活在噩梦当中,醒来还在做噩梦。” “我最喜欢做噩梦了。”朋友大叫。 “什么?哪有人喜欢做噩梦的?” “我一直做梦,梦见给人追杀。醒来,原来是一场梦,怎会不高兴?哈哈哈哈。” 书信 但是朋友给我的信我也没好好保留,我这个人最不擅长收藏东西,连自己的书也没有收起,卫斯理能够出全集,还要依靠一个好心的读者把剪稿寄给我。(蔡澜语录) 送朋友回家,他在车上说:“整天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来追数。我都说没有这个人了,对方还骂我装傻,实在岂有此理,我应该去把那个电话号码换掉。” “换掉干什么,你和你太太都不用固网电话了,干脆废除那条线好了。”我说。 “这话也对。”他同意。 “不然,就把电话线改成传真机用,听说你家还没传真机。” “不会装呀。” “叫人上门好了,就这么办。” 朋友说:“说到传真机,真是伟大的发明。传给对方的信件可以留下。从前没有传真机的时候,我不知道写过多少信给古龙和三毛,当今他们都死了,信件也失散了,如果当年是用传真的,多好!” “真可惜,”我说,“不然集成一本书,也一定会很好看的。” “是的,”他同意,“私人信最好看,不是情书的话,不会啰里啰唆,只写些生活点滴,字字精简。” “我看过不少古人的尺牍,像郑板桥家书都见真情。” “是呀,现代作家的也好看,像鲁迅那样的人,写起散文很严肃,一旦写起信来,就放松得多了。” “那时候文人的信件和日记都好看,什么都写,看到的例子,有很多是埋怨夏天蚊子多,给叮得烦恼。” 朋友听了笑了起来。他说:“但是朋友给我的信我也没好好保留,我这个人最不擅长收藏东西,连自己的书也没有收齐。” “当今用电邮,别说存不到原稿,连字迹也看不到。”我摇头,朋友也摇头。 骗洋人 溶了鱼粉,加白酒,很快地做成一个白酒西红柿咖喱来压轴。这一餐,骗得过洋人。(蔡澜语录) 郑太太帮手,把一大堆食材搬进她的车内,送我们去苏美璐父母的家。 苏爸爸是位该教育家和书法家,屋里堆满书籍和字画。苏妈妈打扫得一尘不染,厨房尤其干净。我想,由我来做菜,之后那厨房一定被我搞得乱七八糟,还未开始烹调,已感歉意。 火炉只有弱小的两个头的。普通家庭,已非常够用,但一下子要煮几样菜,时候不够。既来之则安之,先弄些简单的。 沙律可以不必做了,上回做给苏美璐看的,是将青瓜和洋葱切成薄片,揉了盐,挤干水分,下糖,淋白醋家加刚磨的炒花生一起拌,据说非常成功。 这回把马铃薯和猪肉切成细丝,加大蒜生炒,这一道仿北京人做土豆丝炒肉,很快做好。 西洋菜花炆虾,也很方便,凡是带着西洋二字的,小岛上就可以找得到。 椰菜汤上桌之前我问苏美璐:“可不可以买到天津冬菜?” “这种干货,在另一个岛上还能买到。” 我把冬菜撒进汤中调味,洋客人会做椰菜汤,但没有了冬菜,味道差个十万八千里。 冬菜也能加在肉碎中,塞进吊桶鱿鱼,蒸也好,焗也好,事前做好,等客人来时在微波炉叮一叮,就能应付。 银鳕鱼煮咖喱,但教苏美璐说要先煎一煎,才没腥味,肉也不会松散。 几尾小鱼拿去炸,只要小岛上能找到的,什么鱼类都行。秘诀是炸完之后,待凉,再翻炸一次,炸到骨头都酥了,一定香脆。 接着用糖和酱油红烧肉,什么肉都行。再来一道汤,用江瑶柱褒红葡萄。 最后是甜品,把几粒肥大的西红柿,水滚三两分钟,即刻倒入冰水中,肉一收缩,皮就脱开。另一厢,溶了鱼粉,加白酒,很快地做成一个白酒西红柿咖喱来压轴,这一餐,骗得过洋人。 做人 从小,父母亲就要我好好地“做人”。做人就是努力别看他人脸色,做人,也不必要给别人脸色看。生了下来,大家都是平等的。人与人之间要有一份互相的尊敬。所以我不管对方是什么职业,是老是少,我都尊重。(蔡澜语录)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变成了食家。 大概是在某报纸上写餐厅批评开始的。我从不白吃白喝,好的就说好,坏的就说坏。读者喜欢听吧。 我介绍的不只是大餐厅;街边小贩的美也是我推崇的,较为人亲近的缘故。 为什么读者说我的文字引人垂涎?那是因为每一篇文字,都是我在写稿到天亮,肚子特别饿的时候下笔。秘诀都告诉你了。 被称为“家”不敢当,我更不是老饕,只是一个对吃有兴趣的人,而且我一吃就吃了几十年,不是专家也变成专家。 我们也吃了几十年呀!朋友说。当然,除了爱吃,好奇心要重,肯花工夫一家家去试,记录下来不就行吗。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食家的呀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变成了茶商。 茶一喝也是数十年。我特别爱喝普洱茶,这是因为来到香港,人人都喝茶的关系。普洱茶只在珠江三角洲一带流行,连原产地的云南人也没那么重视。广东人也很聪明,知道普洱茶去油腻,所以广东“瘦”人还是多过胖人。 不过普洱茶是全发酵的茶,一般货色有点霉味,我找到了一条明人古方,调配后生产给友人喝,大家喝上瘾来一直向我要。 不堪麻烦地制出商品,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成为茶商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卖起零食来。 也许是因为卖茶得到了一点儿利润,对做生意发生了兴趣。想起小时候奶妈废物利用,把饭焦炸给我们吃,将它制成商品出售而已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开起餐厅来。 既然爱吃,这个结果已是理所当然的事。在其他食肆吃不到的猪油,只有自己做。大家都试过捱穷时吃猪油捞饭的日子,同道中人不少,大家分享,何乐不为?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生产酱料。 干的都是和吃有关的东西,又看到xo酱的鼻祖韩培珠的辣椒酱给别人抢了生意,就兜起她的兴趣,请她出马做出来卖。成绩尚好,加多一样咸鱼酱。咸鱼酱虽然大家都说害怕会生癌,怕怕。但基本上我们都爱吃,做起来要姜葱煎,非常麻烦,不如制为成品,一打开玻璃罐就能进口,那多方便!主意便产生了。 不知道什么时候,我有了一间杂货店。 各种酱料因为坚持不放防腐剂,如果在超级市场分销,负责冷藏吃坏人怎么办?只有弄一个档口自己卖,请顾客一定要放入冰箱,便能达到卫生原则,所以就开那么小小的一间。租金不是很贵,也有多年好友谢国昌看管,还勉强维持。接触到许多中环佳丽来买,说拿回家煮个公仔面当下菜。原来美人也有寂寞的晚上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推销起药来。 在澳大利亚拍戏的那年,发现了这种补肾药,服了有效。于是介绍给朋友,大家都要我替他们买,索性我就开始代理。澳大利亚管制药物的法律极严,吃坏人会将人告到仆街,但这是纯粹草药炼成,对身体无害,卖就卖吧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写起文章来。 抒抒情,又能赚点稿费帮补家用,多好!稿纸又不要什么本钱的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我忘记了老本行是拍电影。 从十六岁出道就一直做,也有四十年了,我拍过许多商业片,其中只监制有三部三级电影,便给人留下印象,再也没有人记得我监制过成龙的片子,所以也忘记了自己是干电影行业的。 这些工作,有赚有亏,说我的生活无忧无虑是假的,我至今还是两袖清风,得努力保个养老的本钱。 “你到底是什么身份?电影人?食家?茶商?开餐厅的?开杂货店的?做零食的?卖财柴米油盐酱的?你最想别人怎么看你?”朋友问。“我只想做一个人。”我回答。 从小,父母亲就要我好好地“做人”。做人还不容易吗?不。不容易。“什么叫会做人?”朋友说,“看人脸色不就是?”不,做人就是努力别看他人脸色,做人,也不必要给别人脸色看。 生了下来,大家都是平等的。人与人之间要有一份互相的尊敬。所以我不管对方是什么职业,是老是少,我都尊重。 除了尊敬人,也要尊敬我们住的环境,这是一个基本条件。 看惯了许多人为了一点小利益而出卖朋友,甚至兄弟父母,我学会了饶恕。人,到底是脆弱的。 年轻时的疾恶如仇时代已成过去。但会做人并不需要圆滑,有话还是要说的。为了争取到这个权力,付出得甚多。现在,要求的也只是尽量能说要说的话,不卑不亢。 到了这个地步,我最大的缺点是已经变成老顽固,但已经练成百毒不侵之身。别人的批评,当耳边风矣,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人,中国人、美国人都没有分别。愿你我都一样,做一个人吧。 决定 我们生前的生活方式,自己决定。为什么死去方式,要别人决定?(蔡澜语录) 上次到东京,到从前的办公室怀旧一番,路经京桥,看见一家卖葬礼物品的商店,走进去一看,大多已不是传统的神龛之类那么四四方方的形状,其设计得像菲力·史达那么抽象。真想不到,这种东西也可以时髦起来。 人口的老化,令这一行有二兆亿日元的生意可做,商人纷纷出奇谋,想分一杯羹,新主意多箩箩。 其中有人在市中心开了一家,墙壁用琉璃佛像装设,灯光从后面打出来,庄严得很。这么一排,就排了几千个佛像,客人可以买一个,把自己的骨灰放入格中,生前做好自己喜欢的葬礼。 宗教派别,人种肤色都不受限制,大家都能参加,每个佛像五万二千多港币,一人份,夫妻合葬,有折扣,卖七万港币。 购入后公司送你一张卡片,可以随时打开自动门前来供奉,日本人很奇怪,有生前的这回事,生前自己拜自己。 顾客多数是单身女性,其中有寡妇,有老处女,有结了婚,但不想和夫家家族葬在一起的女人。 “这些事最好自己办好,不然死去,给人家乱搞,想起来都生气。”这是客人共同的评语。 葬礼方式也在改变,可以租一个小厅,只限家族来凭吊死者,中间设自助餐,租金大约十几万港币,家族可以在小房间过夜,名副其实的包吃包住。 保龄球已不流行,商人把球场买下,做葬礼一条龙生意,赚个满钵,商品包括白金手链,可以把亲人的遗骨放一块进去。 一有竞争,就得减价了。当今的葬礼愈来愈便宜,有的一两万港币已经全部搞定,而且还会带客人先看看彩排。 乐得拍掌 做人最好的就是醉生梦死。醉生,每天喝醉;梦死,在做梦的时候死去,多幸福!(蔡澜语录) 回来之后,因有了大量稿件,什么都不做,每天只是吃饭,睡觉,睡觉,吃饭,整整休息了一个礼拜。 心血来潮,临时约了朋友,到“鹿鸣春”去。这里每天还是客满,价钱公道,食物又佳之故。因是数十年来留下的,加上众多外国食客,不订座,临时走进,绝对要碰一鼻子灰。 “我已经有二十年没去了,东西还保持水准吗?”朋友问。 “没变,”我说,“吃过就知。” 朋友夫妻二人、女伴与我四人,叫了一大桌菜,烤鸭、鸡煲翅、香烤羊肉、牛肉丝烧饼等等,算之不尽。 “我能叫多一例普通菜的吗?”朋友夫妻二人问。 当然没问题,朋友夫妻二人向经理说:“有没有最老土的炸背脊?” 炸背脊就是把猪肉背部的部分那块肉斩件油炸,最普通的山东菜,其他地方做得又老又硬,这里的多汁,又甜美,吃得他没得打包回去。 鸡煲翅的汤还是那么浓厚,看到配着的烤馒头,他老兄迫不及待伸手吃了两个,我连忙阻止,说还有很多别的。 “吃了再说。”这是他的名言,好像没有了明天。 “最近做些什么?”女伴问。 女伴翘起一边眉头。 “做人最好的就是醉生梦死。醉生,每天喝醉;梦死,在做梦的时候死去,多幸福!”他又笑了。 我记起鹿鸣春还有一道名菜,是山东大包。山东大包应该像鞋子那么大,才有资格叫大包。我去了山东,已找不到人做了,这里的一叫,一定得做十个,十个就十个。大包上桌,每人一只,旁边桌的人看得嘴馋,剩下六个拿过去请客,乐得他们拍掌。 减磅 在外头吃饭或做节目,餐桌上布满食物,虽说浅尝,但左一口右一口,也能饱腹。所以回到家里,还是清淡一点好。(蔡澜语录) 家政助理请假返乡,这数日来亲自煮食,不亦乐乎。 并非她的厨艺不精,而是此姝表现欲太强,每餐都做多种菜肴,怎么吃都吃不完,三番四次叮咛,但怎么说都不听。 体重不断增加,由数十年来守着的七十五公斤,变成七十六七,再不减的话,西装又要去买新的。 在外头吃饭或做节目,餐桌上布满食物,虽说浅尝,但左一口右一口,也能饱腹。所以回到家里,还是清淡一点好。 吃粥最佳,用点日本米煲,又稠又滑。泰国香丝苗亦佳,煲后一阵阵兰花香味。见有新鲜荷叶上市,买了一片来代替锅盖,煮出来的粥碧绿,又可下糖当成甜品。 但是记忆力愈来愈差,时常忘记熄火,倒至有泻满火炉的情况。中国人是一个吃米的民族,但我认为不管是煲饭还是煮粥,都是天下最麻烦、时间花得最多的事,不像外国人,搓了面团往壁炉一贴,即成。 最后,放弃煲粥,改用麦片,有即食者,下锅滚它一滚,大功告成。 味道上要求不高的话,麦片和粥的饱腹功能相若,而且更能清理肠胃呢,吃麦片时加一匙“保卫尔”牛肉汁,其他什么餸都可以免了。 如果素食,则可加来自澳大利亚的Vegemite麦精膏,此物初尝觉得味道有点儿怪,吃上瘾尚感美味。澳大利亚人吃Vegemite,像韩国人吃金渍一样,不可一日无此君。 没想到意大利粉煮起来,和煲粥一样多事,还是用上次从台湾买回来的统一牌面线方便。滚锅水,渌二至四分钟,捞起,淋上同是在台湾买到的民生牌壶底油精,味道颇佳。为了避免面线黏在一块,用来自意大利的白松露菌橄榄油,滴几滴拌之,是仙人食品。 因要豪华,拌酱也是来自意大利的黑松露菌酱,此物没想象中那么贵,但已是丰富的一餐,趁家政助理未返港之前,先减几磅。 快乐教教主 想起梁玳宁说我也是快乐教信徒,但和朋友一比,我哪及格?他已不必为生活奔波,我这个还想赚钱的人,便有烦恼,参加不了快乐教。(蔡澜语录) 和梁玳宁等友人一起吃饭,是数十年前的事。当年她办一本饮食杂志,来邀我们两人的稿,她请客。 近年来,梁玳宁一直宣扬健康的重要性,拼命介绍食品、药物和医师给读者,造福人群,我对她十分敬佩。 但是健康的重要性,和阿妈是女人一样,理所当然;朋友和我都强调快乐,做人一快乐,什么病都少了。 梁玳宁很欣赏朋友的豁达,封他为快乐教教主,问道:“但是要快乐,没那么容易吧?” “是没那么容易,”朋友说,“但尽量不做不快乐的事,就不难。做人不快乐,于事无补。如果悲哀能解决痛苦,我就要扮忧郁。” 昨夜,查先生宴客,庆祝许鞍华得导演奖。众人提到了《明报》五十周年的庆典事,少了查先生出席,今天的《明报》,已非我们心目中的《明报》。 值得一提的是朋友在《明报》创刊那天结婚,也有五十年了,他说:“人类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可以生存,政治迫害下也能生存,但是,说什么,也比不上对婚姻制度的容忍。能结婚五十年而安然无事,其他的,都没什么大不了了。哈哈哈哈。” “理曲气壮。”其太太说。 朋友又笑:“只有听人家说理直气壮,没有听过理曲气壮。” 席上,他又讲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,一次饭局,他忽然流起鼻血,而且流得很多,周围的人都吓死了,他老兄说:“一孔罢了,不要紧;七孔流血,才厉害。” 第一次流鼻血,是二十年前。座上有位穿低胸衣服的靓女马上拿冰块俯身来堵,朋友望了一眼:“那还不流多一点?哈哈哈哈。” 想起梁玳宁说我也是快乐教信徒,但和朋友一比,我哪及格?他已不必为生活奔波,我这个还想赚钱的人,便有烦恼,参加不了快乐教。 宠物 猫总是瞪大了眼睛望你,你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?它喜欢你的时候就走来要求你偎依,不理睬时则走得远远的。你虽爱猫,但它不给你太亲近,所以它走了,你也不会太难过。(蔡澜语录) 一般人对猫有误解,以为它们的排泄物比狗的臭,其实,狗的排泄物才臭得厉害呢。有一次到槟城去,被一位富豪请到家中吃饭,走进饭堂,一股浓烈的味道传来,饭怎吃得下去?其他人客气不出声,我才没那么好修养,问道:“这是什么味道?” “小狗跑进来撒的。”主人老实回答。 “没女佣清理吗?” “怎么洗也洗不去。”他说。这当然啰,那是动物用来划清界限,当成自己地盘的方法,哪会那么容易清除? 不但味道强,还有腐蚀能力呢?我每天早上散步,路经的电灯杆底部给狗弄烂,油漆剥脱,似乎看到电灯杆的内脏。好在笨狗当铁柱是树,要不然撒在辛辛苦苦种大的树上导致其枯死,那才是罪过。 看那痕迹,不是一只狗造成,必为一只来过又一只,看谁的气味较强,是否可以盖过对方,但是到了最后,还是被关在狭小的公寓房间里,所占地盘永远不是自己的。 在雪地上靠狗拉车,于原野中要狗帮助牧羊,城市里有狗导盲,这都是狗最可爱之处。如果只当成宠物,那么对它不很公平,尤其是你连遛狗也没有时间,要菲佣代劳,那更是失去了做宠物主人的资格。 “为什么你那么喜欢狗?”我真的不明白,所以见养狗者就问。 多数的答案都很普通,喜欢就喜欢嘛!较为满意的有:“我被亲戚出卖过,被家人抛弃过;只有狗,永远是我的朋友。” 做人做到那地步也甚悲哀。不过要记得狗短命,太过依靠,痛苦就来,要有动物做伴的话,不如养猫。 猫总是瞪大了眼睛望你,你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?它喜欢你的时候就走来要求你偎依,不理睬时走得远远。你虽爱猫,但它不给你太亲近,所以它走了,你也不会太难过。 礼物 《心经》不必每句都懂,先入门,先记一记,今后慢慢了解体会。回来照庙里的方法抄经,能抄多少句是多少句,不必急着抄完。这时你就会发现一切烦恼已扫空,那种宁静,是《心经》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。珍之珍之。(蔡澜语录) 我一直强调人生只有吃吃喝喝,这当然是开开玩笑;其实,心灵的慰藉是很重要。 经常鼓励年轻人多看书,多旅行,这都是精神粮食,这是老后的本钱,可以用来回忆。 有一本叫《死前必游的一千个地方》,京都是其中之一,但看它的介绍,不过是跑跑“金阁寺”而已,从来不提三岛由纪夫有一本书以它为背景,说一青年看那么美的庙看到发痴,最后要放火把它烧掉的故事。 京都的吃吃喝喝不是每一个外国人都能欣赏的。最著名的餐厅叫“吉兆”,但奉上的怀石料理有些人会说好看不好吃,而且吃不饱。我们这回去,做个折中,在“吉兆”吃牛肉锄烧,相信团友们会满意。 在庙边吃豆腐,颇有禅意,但上桌时一看,只是一个砂锅,下面生着火,砂锅底铺着一片昆布,昆布上有几块豆腐,让汤慢慢滚,滚出海带味和豆腐一块吃,就此而已,第一次尝试的人一定呱呱大叫。吃豆腐也得来个豆腐大餐,至少有七八品不同的吃法才不会闷。但也不能贪心,要是点过十品,之后有几个月你都不敢去碰。 我们在京都,其他大餐还有黑豚锅和京都式的中华料理,和一般的有很大的分别。但京都人始终注重穿不注重吃,两天之后还是移师到大阪,去有马温泉浸个饱,到神户去吃最好的三田牛,返港之前再来一顿丰盛的螃蟹宴。 我们也会到京都的艺妓街周围散散步,买些吸油的化妆纸,再到一条充满食物的街去,让大家带些干货当手信。 此行最少可有抄经经验的收获,《心经》不必每句都懂,先入门,先记一记,今后慢慢了解体会。回来照庙里的方法抄经,能抄多少句是多少句,不必急着抄完。这时你就会发现一切烦恼已扫空,那种宁静,是《心经》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。珍之珍之。 狗命 狗一有什么不妥即被带去看医生,有些人比自己的父母生病还要紧张。最好赚的还不是普通的兽医,因为已经开始有替狗相命的了。(蔡澜语录) 香港的街头巷尾已有宠物店,但规模都很小,没有一家特别高级的,如果你要做生意的话就要标青,开间最犀利的,像福临门或阿一鲍鱼那样。因为有些客人,是为了价钱而光顾呀。 狗医院也别做得太过寒酸,与其像私家诊所,不如来间宠物的养和,那才是生意经。 不知怎么扩充?容易,到东京或大阪跑一趟可也。他们那总比香港快一年半载,而香港则比其他华人地区快两三年。 街上,你可以看到日本狗穿得比它们的主人更漂亮。东京和大阪有大把嫁不出去的老姑婆,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就拼命往她们的狗儿身上花。 最流行的时装有狗衫、狗披肩、狗外套,甚至有狗眼镜和黑超。仔细看服装上的纹样,竟是名牌,老远也看到是永远的中价货:格子牌。 把狗一打扮得美丽,路过的人就会惊叫:“好可爱!”反正女主人一生也没被人称赞过,听了就会扬扬得意。主人和狗走累了,就到宠物咖啡店去憩一憩。 如果要出差,只好将宠物寄居高级酒店,大型的有狗餐厅、狗理容室和狗水疗院。很多年前,已有女护士用手的服务,为发情的雄狗解决问题。 轮到女主人自己买衣服的时候,已可以把狗带进时装店了,从前宠物止步的地方,当今不开放没人光顾。 狗一有什么不妥即被带去看医生,有些人比自己的父母生病还要紧张。最好赚的还不是普通的兽医,因为已经开始有替狗相命的了。 狗心理医生向女主人的一番问话后,通常摇摇头,做以下的诊断:“你的狗不开心。” 当然不开心,本来不必穿衣服鞋子戴眼镜,多了那么多累赘怎会开心?全日本一年有二十万匹猫狗被主人遗弃,你这条命算好的了,照乡下人说:“下世投胎,也得选个好人家呀。” 中秋 到了八月十五,它会通过时间、空间,把感情转播给李白、给黄山谷、给曹雪芹、给丰子恺、给你。(蔡澜语录) 我们已准备好会在南斯拉夫过中秋。 前一阵子,一批工作人员来到时,已带了四盒月饼。 月饼又甜又腻,是我最讨厌的东西,但是,到时我也会吃一口吧。 “放那么久,不知道会不会发霉呢?”同事问。 “霉了也吃。”我说:“把那几瓶白兰地开了,消消毒。” “唔。”同事点点头。 头上,看到快要圆的月亮。 “你说,”同事问,“人已上去了,我们还拜什么?” “那不是月亮。”我说。 “不是月亮,是什么?” “是个转播站。” “转播站?” “到了八月十五,它会通过时间、空间,把感情转播给李白、给黄山谷、给曹雪芹、给丰子恺、给你。” 有何信仰 我用和尚袋很小心,甚至去泰国或经过九龙城的泰国杂货店时,也不敢用,怕遇到真的和尚化缘,就不敬了。(蔡澜语录) “最近你在电视节目,怎么很少看到你背那个黄色和尚袋,”友人问:“那是为什么?” 一般有资格的演员和艺员,都有多位助手跟场,我好歹登上了这个宝座,也请了一个同事帮手,和尚袋由她拿着,我轻松得多。 “那么有没有化妆师呢?”他们再问。 我出镜是从来不化妆的,也讨厌油彩粉扑的那阵味道,受不了。要是出镜时饿坏,脸色发青,那么喝一点点酒,就通红。化妆工作也由助手兼任,只是一味用索油纸。 因脸油太多,拍出来会像外星人那么发光,非吸掉不可。京都生产了一种著名的面油纸,Yojiya牌子,最好用了,吸得干干净净。它本来是包金箔的,扔掉可惜,女子废物利用,后来就成了商品。 脸油充分,大概是因为吃了猪油的关系。没变为猪脑,是福气。 说回和尚袋,友人又问:“洗不洗呢?” 当然洗,不止洗,还时常换新的。我每到泰国,必到卖拜神用具的商店里找,普通的黄色棉质品很普遍,容易买到,但要找天然蚕丝织的就很难。人造丝更是不可购之,俗气得很。 除了黄色的,我还有蓝色、褐色和绿色,用来衬恤衫和西装。 国内的寺庙中也买得到和尚袋,但质地薄,料子差,当成纪念品尚可,带出来就不行。韩国亦有和尚袋出售,多数是浅灰或深灰,他们的和尚不用其他色彩的衣着和袋子。 我用和尚袋很小心,甚至去泰国或经过九龙城的泰国杂货店时,也不敢用,怕遇到真的和尚化缘,就不敬了。 上回去了重庆,走到海关时,我没事,助手却被阻挡,官员喝问:“有没有宗教信仰?” 我们都呆了一呆,才知道他们怀疑我们是不是法轮功信者,忙回答说没有没有。下次去一些偏僻的地方,可得加倍避免,否则被抓进去,不是闹着玩的。 公寓生活 小时候过野孩子的日子,四处跑,溪中抓生仔鱼,丛林捕捉打架蜘蛛,想象不出住在大厦公寓的儿童,过的什么生活。(蔡澜语录) 小时候过野孩子的日子,四处跑,溪中抓生仔鱼,丛林捕捉打架蜘蛛,想象不出住在大厦公寓的儿童,过的什么生活。 偶尔跌伤,也不哭。父亲到花圃中找一种叫“落地生根”的植物,采些叶子舂碎后往伤口处敷,隔天痊愈。 周围长着野樱桃树,是种热带植物,能生很小颗的果实,包裹无数的小种子。生的时候呈绿色,很硬,可以采下来,做管木枪,用胶圈绑住,以果实当子弹,一枪飞出,邻居的儿童呱呱大叫。 熟的时候,野樱桃由粉红转成艳红,摘了放入嘴中,香甜无比,是最大的享受。 父亲说:“这种树是印度传来的。” “有人带到这种的吗?”我好奇。 “不,不。”父亲说,“鸟儿吃了,肠里还有些种子,就撒播了。” 长大后到印度,一直找野樱桃树,看不到,不知是父亲道听途说,还是我去过的地区不适宜种植此种树。后来旅行到南部的马德拉斯,才看到满山遍野的野樱桃。 厨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,想帮手,却被母亲和大姐赶了出来,只有奶妈在做菜的时候,才一样样教我。妈妈最拿手的是炸猪肉片、腌咸蟹、粉果和芋泥,偷偷地学了几道,但后来也没做好。 家中还养了几只鸡,随地乱跑,到了晚上用一个竹织的笼子,像把反转的太阳,把鸡盖在里面,以防黄鼠狼来咬死它们。客人一到,就杀鸡,奶妈抓了一只,把鸡颈反转,拔下细毛,用力就那么一锯,血喷了出来,看得大乐。 做电视饮食节目,做澳大利亚龙虾,一刀斩下它的头,一位港姐看完即刻哭了出来,才知道住在公寓的小孩,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。 看戏、小吃 当年,到戏院看电影,是生活的一部分,既然一定要进行,为什么不制造乐趣?其中之一,就是吃零食。(蔡澜语录) 当年,到戏院看电影,是生活的一部分,既然一定要进行,为什么不制造乐趣?其中之一,就是吃零食。 小时候的电影院外,必有一档印度人卖豆,叫Kachah Putee,小贩用张报纸卷成一个圆尖的小筒,抓一把豆装进去,五毛钱,一面看戏一面吃,乐趣无穷。 另有印度尼西亚小贩卖炸虾片,大块小块任君选择,有时还看到炸鱼饼,做成圆圆一粒粒,像鱼丸那么大,实在美味。但问题是吃起来噼噼啪啪,喜喜沙沙,自己享受可好,别人吃就嫌太吵了。 后来到了日本,看戏时就见不到观众吃东西,日本人都太有礼貌,认为看戏就看戏,不应做其他事,吃东西尤其不雅。 在泰国生活时,小吃最多,玉蜀黍甜得不得了,拼命啃。有时来一包炸蟋蟀,味道有如烤鱿鱼那么香。加上小贩供应的冰奶茶,是装进塑料袋的,插了一支吸管就那么喝,大乐也。 到了台湾,鸭舌头是少不了的,愈吃愈有味道,有时连最紧张的画面,也因要看啃得干不干净而错过。那时候和新交的女友一起去看戏,我大包小包的拿出来问她:“要不要吃?” 对方摇头,我又拿出一瓶台湾做的绍兴酒,问:“要不要喝?” 差点儿把女友给吓跑了。 不过小吃之多,总比不上香港,当年开场之前必到小贩档口,看到无数诱人的食物,还有酸姜皮蛋呢,盐焗鹌鹑蛋、咖喱鱼蛋等等等等,应有尽有。 最喜欢的是猪肝了,卤汁带红,小贩用一把特制的小刀,面包块般大,头是尖的,猪肝相当地硬,要用力一刀刀切开,涂上黄芥末和红辣酱。最后从和尚袋中拿出一瓶小号白兰地喝,什么烂戏都变成佳作,哪有当今吃爆米花、喝可乐那么闷呢? 你是为谁生存 人这一生最怕遇见那种长嗟短叹、又不积极改善生活的消极主义者。跟这类人接触,能量很容易被吸干。谁未遇上困难?表面风光那些人,单是外表乐观而已。问题是你怎样面对困境。愈介意闲人的眼光,愈活得不快乐。到底你是为谁生存的? 回忆 那是一个美好的年代,大家都还有一份执着的道德观念,不像片集中随便与对方上床,但即使发生了,也相当自由。当年没艾滋病,而且玩即兴,时常大被同眠。(蔡澜语录) 亦舒在《明报周刊》的衣莎贝专栏中写道,《广告狂人》(Mad Man)的男主角仿佛照着蔡澜度身订造。这句话,太夸奖了。 度身订造的是我身上的那套西装,六十年代的时尚,至今看起来还十分好样。是那西装,才勾起的回忆。 记得六十年代末期,我从日本被调回邵氏片厂,一个半工半读的学生,衣着未免寒酸,邵逸夫先生的太太六婶看到,就把我拉去做几套西装,料子和剪裁,当然是一流的,至今我还感激难忘。 在亦舒从前的散文集中,也提到我是一个蓝衣人。我的选择,不是蓝色,就是黑的,从来没有其他色彩。 《广告狂人》男主角的西装,也都是蓝与黑。当然,我不是现在的臃肿,那时我又瘦又高,交了一个女朋友,也是又瘦又高,一头垂直的长发,友人都笑称:“一枝电线杆,配着一枝尘拂。” 大家都是电影的热爱者,片集中的《夜(La Notte)》和亦舒提到《长跑者的寂寞》、《洛可兄弟》、《水中刀》、《喘气》均属于当年的“新潮电影(Nouvelle Vague)”,欣赏了就以为自己是知识分子。 另一个印象,是六十年代的人,都抽烟。《广告狂人》中,人们走进电梯,也准吞烟吐雾,我也抽得凶,不断地咳,更像剧中人! 那是一个美好的年代,大家都还有一份执着的道德观念,不像片集中随便与对方上床,但即使发生了,也相当自由。当年没艾滋病,而且玩即兴,时常大被同眠。 怀念的并不止衣服和生活形态,而是那种高深的求知欲,大伙促膝相谈至深夜,探讨宗教和死亡。年轻嘛,总喜欢这些不了解的题材。 但是,共同兴趣在电影。当年,不看电影的人,根本不入流,而观赏电影的层次,也决定这个朋友值不值得交,和当今看电视《宫心计》的观众,有些不同。 舒服食物 舒服食物的定义,在于从小吃到大的东西,绝对是过瘾的。英文中只有以舒服来说明,在中国人心里,舒服食物代表了亲情、温馨、幸福和无穷的回忆,万岁、万万岁!(蔡澜语录) 到了吉隆坡,入住Ritz-Carlton,酒店分两栋,一是客房,另外的供长期居客的公寓,我在后者下榻,较像住宅,很闲适。 要宵夜,可走到酒店后巷的咖啡店,那里有档云吞面,还有家卖槟城炒粿条的,更是精彩。粿条就是河粉,但比河粉薄,下的料又多得很,翻一翻来看,共有:血蚶、腊肠片、鸡蛋和豆芽等等;隐藏在里面的,还有菜脯和猪油渣。 睡了一夜,翌日一大早起身,沏杯浓得像墨汁的普洱清清肠胃,就到外面散步。 过了几条街,就是Imbi Road了。角落有家叫“兴城”的咖啡店,早晨六点多已开始营业,先到各个档口巡视一下,顺便点菜。 卖米粉汤的,一大碗,上面铺着香肠和鱼丸,还有大量的鲁肉碎,作料溶入汤中,先喝完,再慢慢欣赏米粉。 另外又来一碟干捞云吞面,汤另上,里面有几个鱼皮饺,面中夹着叉烧,淋上浓酱油,黑漆漆的,但一入口就知厉害,好吃无比。马来西亚的云吞面和香港的完全不一样,各有所长,但是二者都有共同点,就是没有猪油不行。 英文有个名字,叫“Comfort Food”,是吃得舒服的意思。的确,我最喜欢,它很基本,滋味地道,在家里做不出,外食时最为美味。山珍野味和鲍参肚翅,遇到了都要走开一边,是百食不厌的。 舒服食物各地不同,你是什么地方的人,就吃什么东西,像法国人的羊角包,英国人的青瓜三文治,俄国人的罗宋汤。 互相吃不惯,他们看到我们把黑漆漆的面吃得津津有味,皱起眉头;我们见到他们啃汉堡包,也觉得为什么如此寒酸。 舒服食物的定义,在于从小吃到大的东西,绝对是过瘾的。英文中只有以舒服来说明,在中国人心里,舒服食物代表了亲情、温馨、幸福和无穷的回忆,万岁、万万岁! 最喜欢的 写文章不求留世,工作当消遣,有什么说什么,东西不好吃就说不好吃,这种讲真话的本钱,是我花了数十年储蓄回来的。从前有点违背良心的话,是看到女人,都叫她们为“靓女”。当今也花不了本钱,说:“聪明。”(蔡澜语录) “节目中那么多的女主持和嘉宾,你最喜欢哪一个?”记者问我。 到底是谁最好呢?让我想想,这么多年来,遇到过的美女不少。和我合作得最多的是李珊珊,这回在《品味》中,我们又一起到日本去,发现她一直在照顾着比她没经验的林莉,为人和躯体,都成熟透了。 林莉是新伙伴,我已有六呎,她穿起高踭鞋来比我还高。我一向喜欢修长的女子,对她自然有好感。林莉这个人,话并不多,较喋喋不休的,当然更好。只要她漂漂亮亮,看起来悦目,就和美食是最佳的搭档。 朱茵身材就娇小,但该大的地方大,该细的细,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有古人形容的明目皓齿,活泼得不得了,和她聊天,是很痛快的事。 可惜陈贝儿工作繁忙,这回她只出现了几次。她一向做别人的访问,反过来了,话也少了。不过她的确是一位很聪明的女子,懂的事多,每种题材都搭得上。 十年前和李嘉欣到北海道泡温泉,大雪中烟雾迷漫,让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,北海道也成了观光的热门点。国泰公司因此而重复了直飞,每班机都爆满,这点陈南禄先生也能证实。 因为电视公司的预算有限,李嘉欣为了工作更完美,私底下带了化妆师和发型师。 郭羡妮也于十年前,刚选中港姐时和我出国过一次,当今又重逢,还是那么美丽,我在节目中介绍一个专门用来炖鸡精的锅子,表演了一下。 “什么肉都可以用来炖的吗?”她问。 我开玩笑地:“当然,炖牛肉就是牛肉精,炖狐狸就是狐狸精。” 休息时闲聊,得知许多关于她的绯闻,都无其事,真难为了这位小妮子。 “到底你最喜欢哪一个嘛?”记者追问。 我反问:“你以为我会说出一个,而让其他美女不高兴吗?” 记者点头:“说得也是。” 有趣 驯服女强人也较有挑战性,她们从来没有机会当女人,对丈夫更是不必花费工夫,如果当了人家的情妇,她们会拼命表现女性的温柔,才可取。但是只限于短暂的爱,女强人有她们的使命感,不可去碰,还是一个傻兮兮的木头美人较有趣。(蔡澜语录) 因工作关系,一生被美女包围,所见无数,有资格批评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有不同阶段的尺度,对她们欣赏。 美女不限制于容貌和身材,最重要的是能把女性魅力发挥到顶点,超越身边的赛西施。 当然,台湾的林志玲是一级美女,但最近常在新闻出现的台湾高铁股份有限公司前董事长殷琪,有另一种娇态。也许你会骂我发疯了,我也承认单独一张照片并不吸引人,但在电视上看到她那从容的微笑、做人的自信、加深的资历、敢作敢为,就充满了当美女的条件。每个女人都有她们的过去,年轻时的鲁莽不是缺点,人生的经历才是功力,和前副领导人吕秀莲一比,简直是两个星球的生物。 缅甸的美女,首推昂山素姬,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和强烈的政治观一加上来,美不胜收。贵为民主女神的她,一点儿也不凶悍,从来不忘记在髻上插了一朵鲜花。 时常有人问我:“哪一个国家的美女最多?” 答案肯定是韩国,别以为都是整出来的,四十多年前国家还很穷困,哪有钱花的时候,已是美女如云。 她们都是山东人,山东出美女:林青霞、巩俐等皆是。韩国美人,代表性的有《大长今》中的李英爱,但这种女人处处追求完美,做她们的先生很可怜,还是别碰。 驯服女强人也较有挑战性,她们从来没有机会当女人,对丈夫更是不必花费工夫,如果当了人家的情妇,她们会拼命表现女性的温柔,才可取。但是只限于短暂的爱,女强人有她们的使命感,不可去碰,还是一个傻兮兮的木头美人较有趣。 合照 有时出席一个热闹的场合,陌生人前来要求合照,不好拒人千里,拍了不知多少,其中之一被人利用来宣传,有什么话说?(蔡澜语录) 忽然看到自己的照片,挂在一个没有去过的餐厅墙上,我没坐下来吃,回头走出去。 这种情形在国内犹多,有时出席一个热闹的场合,陌生人前来要求合照,不好拒人千里,拍了不知多少,其中之一被人利用来宣传,有什么话说? 倒霉的是,有些友人抱怨:“到你介绍去的餐厅吃过,一点儿也不好。” 问什么店名,听也没听过,实在没趣。 最初,大家用的是傻瓜电子机,拍照速度比菲林机慢,等得脸皮都笑僵了,也拍不到一张。 自从手提电话有了拍照功能之后,要求合照的次数也愈来愈多。令人觉得烦的是,那拍照功能摸不熟,左按右按,拍不到一张,有时候又说拍坏了,重拍一次,比傻瓜机傻瓜。 算了,一张照片罢了,最多花两三分钟,但这拍一张那拍一张,加起来,就浪费了剩下不多的生命。 从前,日本明星来港拍戏,有影迷要求合照,她们都拒绝,我看到了劝说:“那是米饭班主,就让人家拍吧!” 很意外地,她们听了也照做了,当今如果我拒绝和人家拍照,岂非自打嘴巴? 有鉴于此,我还是每次笑着和人家合照,但有些人还得寸进尺,前来搭肩膀,我就十分反感,三不识七,做什么老友状? 到食品展去,有人把一个茶包塞在我手上,合照不算,还命令要我举起茶包,明明知道对方的来意,我拿着这个茶包,也哭笑不得。 今天,在报上看到大标题:“黐星合照,老嫩通杀。”嫩的当然不是我,我对这个女人一点儿印象也没有。感觉上,好像是那张被挂在不知名餐厅壁上的照片,这种手法,总是下三滥。 从此,不再和不认识的人合照了,要怪就去怪那个女人吧。 纸袋 被男人欺压了那么久,买个皮包,买颗钻石,慰藉自己一下也是应该的。(蔡澜语录) 满街都是提着名牌皮包的人,日本女性造反,拿纸袋去也。 很高兴能看到日本女人的抬头,她们被压抑了几千年,到当今这二十一世纪,在一个文明、发达、开放的社会之中,女人还做奴做婢,就是一个大笑话了。 艺术方面,女性的地位早已提高,但在商界或政坛,还是这几年才出现的事,办公室中,女人为男同事倾茶倒水,每天还是发生,所以有很多思想独立的女子跑到香港工作,都是因为在这里的地位较高。 何止较高,应该说世界第一高吧,你放眼一看,除了修路工人,哪一行不是女人主宰?当年的香港旅游局,全是女人,本来缩称HKTB(Hong Kong Tourism Board),后来被戏称为HKTTB(Hong Kong Tai Tai Board)香港太太局了。 不过日本还是一个集体行动的社会,没什么个人,这种思想是根深蒂固的,你有我就有,一个人买了LV,大家都要LV。 那种歪风也吹到香港,在比例上还是很少,不过是在媒体渲染下以为很多罢了。其实发生在日本的现象,过几个月后就影响到香港社会,名模也是同个道理,只不过人家教育水准普遍高,不当它是一回事,不会跑出来抗议一番,让它自然消失。 我有一个朋友是做钻石生意的,他说全行都知道,一个卡拉的钻石,在日本最多,当他们在七十年代经济起飞时,所有女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得到一卡拉钻石,比拥有名牌手袋早。 改用纸袋,是因为她们已有一个名牌的。日本人的底子还是很厚的,经济泡沫破了二十多年,还够吃够穿。 那是因为他们不冒险,量入而出,才保得老本,才有条件把纸袋当时尚。唉,被男人欺压了那么久,买个皮包,买颗钻石,慰藉自己一下也是应该的。 玩 下棋、种花、养金鱼,都不必花太多钱,买一些让自己悦目的日常生活用品,也不会太破费,绝对不是玩物丧志,而是玩物养志。(蔡澜语录) 很多年前,我写了一本书,叫《玩物养志》,也刻过同字闲章自娱,拿给师父修改。 “玩物养志?有什么不好?”冯康侯老师说,“能附庸风雅,更妙,现代的人就是不会玩,连风雅也不肯附。” 香港是一个购物天堂,但也不尽是一些外国名牌,只要肯玩,有心去玩,贵的也有,便宜的更可随手拈来。 很佩服的是苏州男子,当他们穷极无聊时,在湖边舀几片小浮萍,装入茶杯里,每天看它们增加,也是乐趣无穷。我们得用这种心态去玩,而且要进一步地去研究世上的浮萍到底有多少种类。从浮萍延伸到其他植物,甚至大树,最后不断地观察树的苍梧,为它着迷。 研究的过程中,我们会看很多参考书,从前辈那儿得到宝贵的知识,就把那个人当成了知己。朋友就增多了。慢慢地,自己也有些独特的看法,大喜,以专家自称时,看到另一本书,原来数百年前古人已经知晓,才懂得什么叫羞耻,从此做人更为谦虚。 香港又是一个卧龙藏虎地,每一行都有专家,而怎么成为专家?都是努力得来,对一件事物发生了浓厚的兴趣,怎么辛苦,也会去学精,当你自己成为一个,或者半个的专家后,就能以此谋生,不必去替别人打工了。 教你怎么赚钱的专家多得是,打开报纸的财经版每天替你指导,事业成功的老板更会发表言论来晒命。书店中充满有钱佬的回忆录和传记,把所有的都看遍,也不见得会发达。 还是教你怎么玩的书,更为好看,人类活到老死,不玩对不起自己。生命对我们并不公平,我们一生下来就哭,俗话说,人生忧患识字始,长大后不如意事十常八九,只有玩,才能得到心理平衡。 下棋、种花、养金鱼,都不必花太多钱,买一些让自己悦目的日常生活用品,也不会太破费,绝对不是玩物丧志,而是玩物养志。 笑死 我笑了出来,这么多年了,泰国总是和平的。大多人民信奉佛教,大家都有一份包容心,就算有什么政变,也都集中在政府办公楼那几条街;商业区,像四面佛左右,永远看不到坦克车大炮,生意照做,嘻嘻哈哈。(蔡澜语录) “明晚一起吃饭?”友人早前问。 “不行,要去曼谷。”我说。 “兵荒马乱,你还敢去?” 我笑了出来,这么多年了,泰国总是和平的。大多人民信奉佛教,大家都有一份包容心,就算有什么政变,也都集中在政府办公楼那几条街;商业区,像四面佛左右,永远看不到坦克车大炮,生意照做,嘻嘻哈哈。 搞到飞机不能起飞和降落,只是小地方才发生,曼谷这个大都市,近百年来相安无事,政府和人民都知道旅游业是命脉,不会动它。但原始的野性,还是宗教压抑不住,双方吵了起来,拿出一把比蓝保刀还大十倍的家伙来干,照片一拍,登在国际新闻头条,是挺吓人的。 曼谷人,始终很矛盾,一方面爱和平,一方面又对杀人的武器着迷。有一条街,专卖手枪,各式各样新款的,要多精美有多精美,同条街上,也卖美食。最滑稽的是有一个档口,左边卖枪,右边卖冬荫功。 反对党不停地示威、愤怒之余,也要发泄,有什么比性行为更佳的舒缓?政府对这方面,特别地宽容。 打开当地的华文大报,见半页广告。 照片上有数百个美女并排在金鱼缸内,隔着玻璃窗,站着几位客人在挑选,字句上写着“携美入房,欢度良宵”,又有“各国卧室,不同情调”,再有泰式套房、阿拉伯套房和维多利亚套房、希腊套房、埃及套房、峇印套房和非洲套房的照片。有国家名不知道是什么,就叫成维多利亚,大概是代表英国吧? 小标题还有“入晚如市,掀起热潮,一入斯门,百虑俱消,夜来行乐,乐在其中”,另有“名模集中在此”字句。所谓“名模”,是长得漂亮一点,身材高一点的都叫名模,价钱较贵。 看了实在令人觉得好笑。也想起,一次和法国友人游内地,看见很多性商店,也把他们笑死。 床 炫耀给别人看,不如让自己享受享受,你说是吗?有人陪伴的话,床再烂也不要紧;单独睡觉,当然要张最好的。(蔡澜语录) 我们这些爱在床上看书的人,一直想要一张可以升降的睡榻,随时调校角度,坐躺皆宜。 多几个枕头便行,或者买一张坐和躺的床,没几个钱嘛!我也曾经那么想。但是,普通能升降的,都让我联想起医院病床来。 直到接触了瑞典的Hastens,才把这个阴影消除,它与一般床完全不同,高贵得很。 大方的蓝与白的格子床头和床单,绝不俗气,而且床垫还是马尾毛编成。马尾毛能透风,冬暖夏凉,不会被汗浸湿,中古时期的武士们已学会运用,在他们盔甲的内层加上马尾毛。 Hastens创立于一八九二,几代传人都一心一意地想做出一张完美的床来,一切都由手工制造,摒弃所有人工纤维和塑料,原料全属天然。 每一张床都有专人负责,签上自己的名字,以便出问题时追索。床曾经受卡车碾过的测验,亦被抛在车后与路面摩擦数十公里,一点也不会损坏,所以他们有把握出一张保证书,做二十五年的保养。 床垫边旁有个袋子,装着遥控器,分床头和床尾两个部分的升高和降下,加一点钱,就可拥有按摩的功能。 当然价钱不菲,但一想到人生之中,有二十五年要花在床上,那么为什么不买一张最好的?年轻时,睡什么地方都不要紧。年纪一大,有时想到一生人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什么?就会买了。 也真不明白那一群所谓的富翁怎么想,赚那么多钱还一毛不拔。有人说:一毛不拔,才可以当富翁。那么,你去当吧,别来烦我。做个有钱的穷人,干吗? 也不懂得女人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凯莉或柏金丝皮包,加起来就可以买到一张Hastens。炫耀给别人看,不如让自己享受享受,你说是吗?有人陪伴的话,床再烂也不要紧;单独睡觉,当然要张最好的。 虫虫蚁蚁 但对那些虫虫蚁蚁,就不必去试吗?这也不对,做一个老饕,应该什么都尝,尝过后,你才有资格批评什么是好吃,什么是难吃。(蔡澜语录) 《Discovery》的生活与饮食频道电视节目中,出现了一个光头的胖子,去世界各地吃虫虫蚁蚁。到了西班牙,试了八爪鱼,也认为是怪东西,拼命介绍,看得我一直发笑。 这节目主要是制作给美国人看。美国人和从前的英国人一样,是不能接受牛扒、羊肩和比目鱼之外的一切食物,蠕动的八爪鱼,当成了奇珍异兽。 我们在电影电视上接触的美国,只是纽约、旧金山和芝加哥的大城市,以为这就是真正的美国了,其实美国地广,乡下佬居多,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先进。英国人也在近年来才对美食有点讲究,敢吃牛骨髓等佳肴,之前他们就像希治阁的某部电影中那个探长,把老婆做的法国菜偷偷倒掉。 对这些人,吃内脏简直是不可思议的,虽然中间也有人欣赏牛肚牛腰,但是为数极少,更别说是去吃炸蝎子了。 一提到内脏,我每次都想起澳大利亚的Vlado's,那家店的老板说得最中肯了:“我们不做内脏菜,是因为我们没有你们的吃内脏文化。做得不好,不如别献丑。” 是的,一切都是文化。而什么是饮食文化呢?那就是你从小得到的味觉。一种菜经时间考验,一直有人吃下去,就变成文化了。做得好当然是关键,但是习惯才是真正的理由。你从小就吃未孵出小鸡的鸡蛋,就认为是美味,像菲律宾人、越南人,甚至我们的苏州人。 我们从小没吃这些东西,就觉怪了。同样道理,在墨西哥有蚂蚁的蛋,各地有人吃蜂蛹、吃蔗虫,在泰国也有人吃蚱蜢送酒。我试过,炸得香,但不如吃炸花生,不是那么好吃。 天下绝品是一吃就爱上,不必有什么饮食背景的,像鱼子酱、黑白松露菌等,更普通的有牛、羊、鸡肉和海鲜。 但对那些虫虫蚁蚁,就不必去试吗?这也不对,做一个老饕,应该什么都尝,尝过后,你才有资格批评什么是好吃,什么是难吃。 试酒师 没人告诉我的话,我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嗅觉愈来愈灵敏。一些别人闻不出的味道,在我的鼻子前都遁不了形。(蔡澜语录) 没人告诉我的话,我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嗅觉愈来愈灵敏。一些别人闻不出的味道,在我的鼻子前都遁不了形。 像喝那碗莲花仙子羹的时候,我试了一口,就说:“一定下了奶油。” 友人都不相信:“西餐中用奶油不出奇,这道中菜怎会下?” 请大师傅出来求证,他点头:“是的,下了奶油。” 逐渐地,我能分辨出哪一种蔬菜的基因是改变了,像当今市场中卖的芫荽,就和从前的不一样,也许是混了西洋的种子也说不定,找到了几位老饕,和他们研究,也发现我说的话不错,的确少了原始的芫荽味。 中国芹菜也不一样,韭菜也愈来愈没有那种独特的异味,吃后打个噎,不会熏死别人,大蒜亦同。番茄也已不酸,友人不相信。我说你试试看与东北的西红柿比较一下就知道了。 日前看有线电影台,重播积克·尼可逊的旧片《狼》,说男主角给野狼咬了一口,翌日的嗅觉变得非常尖锐。但是我没被人或动物咬过,不应该有这种反应才对呀! 到底是为了什么?回想一下,是不是和闻了女人的香水有关呢? 陪人购物最乏味,我常告诉对方:“你尽管慢慢买,选定后到香水柜台找我好了。” 在架子上拿出各类产品,从名牌开始到最新推出的,每一种都拿来喷在试纸上,一闻再闻。久而久之,就知道能做香水的花朵并不多,有些花的分子极轻,像姜花就难做,但茉莉的分子很重,玫瑰也是,橘花橙花更能配出香水来,从此分类,记得香水名字。 女人走过,我把香水名字说了出来,对方会感到惊讶,十分有趣。 有了这种基本的训练,就对其他味觉感到灵敏了。想想,别老写稿了,能赚几个钱?还是去当试酒师好,大把收入,最妙的是可以把试过的酒一口吞进去,一乐也。 电视傻瓜 丹纳经典、米高梅、HBO、CINEMAX等等电影台,造福人群,让年轻一辈的影迷得到了一个学习的机会,难能可贵。要转台,就要在广告时间转,电视节目不会把人造成傻瓜,广告才会。(蔡澜语录) 写写稿,又偷懒去看电视,我们一生花在电视上面的钟数是算不完的,非看得变成瓜不可。 “我们不是在看电视节目,是在看电视节目以外还有什么东西。”谢利·史宾非说,这也解释我们为什么拼命转台的原因。 我看电视,喜欢饮食节目,做得好的并不多,只剩下Floyd和Bourdain值得看。起初还觉得吸引人的英国婆娘尼嘉拉·多逊有点儿性感,后来看她做来做去都在骗人,面孔和语调也愈来愈惹人讨厌,也就即刻转台了。 旅游节目多是陈腔滥调,那些名胜拍了又拍,也不够深入,不去了解当地人是怎么活的,罪过罪过。 爱看的《National Geographic》和《Discovery》那两个纪录片台,有两个神经佬做种种实验,把一些传说逐样攻破,也很好玩,尤其喜欢看到他们证实扑克牌是不可以飞来杀人的,和女人隆的胸,在高空上会不会爆掉那几集。 动物纪录片一看,就像屁股黏在椅上爬不起来,但最喜欢的还是水底奇观,不管回放了多少次,照看不误。 巨大工程也值得欣赏,像吉隆坡的双子星是怎么造的,宁波大桥如何建起等,看完之后重游当地,对这些建筑的理解更深。 一生干电影事业,有特别的感情,虽然电视上都是我看过的旧片,但还是照看不误。有时一转台,只看到一两个画面,就知道是不是大师之作。 也有些漏网之鱼,像法国片、意大利、西班牙电影,有些东欧诸国拍的也好看,最难得的是那部片名被乱取的《老豆坚过美利坚》,其实是一部杰作,好看得不得了。 丹纳经典、米高梅、HBO、CINEMAX等等电影台,造福人群,让年轻一辈的影迷得到了一个学习的机会,难能可贵。要转台,就要在广告时间转,电视节目不会把人造成傻瓜,广告才会。 套房 名酒店的套房,服务和设备都无懈可击,唯一的缺点,是单独一个人住的时候,感到有点儿浪费!(蔡澜语录) 为生活挣扎时,当然不能有此享受,有什么地方住就住什么地方,最差的环境都试过,森林小酒店中,洗脸洗到一半,一条小青蛇爬了出来,别人不吓死才怪。 到了不因柴米话辛酸的阶段,我住的酒店多是套房,这并非需要炫耀,而是我的生活习惯,不是其他人受得了的。 阅读或看电影影碟至深夜,是常事。清晨起来,煲水沏茶,砰砰碰碰。开花洒冲凉,扮三大男高音,唱了走调的《我的太阳》。然后把电视声开大,看CNN的突发事件,非弄得鸡犬不宁不可。 有了套房,就可以静悄悄地把卧室的门关上,开亮灯写稿去也,心理负担一减轻,才挤得出字来。 各种套房都住过,早前来澳门拍电视节目的外景,“永利”提供了我一间,在角落(所有旅馆最好的房间,都是角落头那间)。遥控器像个小型的手提电脑,打出各种格子,轻轻一点,三面的落地窗门帘都打开,遥望着海、湖和桥梁。当晚有国际烟火比赛,射出新款的,像飘在空中的垂柳,闪着黄光的叶子,一片片掉落海中。 从大门走进,房中的设计是套房中有套房,给两个人用,各有浴室,我便猜想元首或总统及其夫人到了这个年龄,大家都是分开来生活的吗? 共享的还有很大的客厅、酒吧、会议室、电视房和厨房,另有一间健身室,里面设有一张按摩床。书桌上的计算机二十四小时开着,随时备用,附设着打印机和传真机,很适合我们这班用手写稿的人。房内电视机藏进床头,一按钮才升起。 但是更大的套房也住过,查先生招待,有一次入住的套房,客厅大得可以摆一架演奏用的三角钢琴呢。 名酒店的套房,服务和设备都无懈可击,唯一的缺点,是单独一个人住的时候,感到有点儿浪费! 美女主播 亚缇卡愈看愈美,人聪明,又有胆识,这才能称得上美女主持。这种女人,才值得追求。(蔡澜语录) 回到香港,一碗云吞面之后,最大的乐趣就是把那堆报纸一口气读至天明。 见有一则消息,说法国新闻女主播靓绝全球,美国的CNN也不认输,拥有一群美女阵。CNN是我们这些旅人的精神粮食,到外国必看,上了瘾,回家也习惯性地打开这个新闻台。 谈到CNN,也分中西,当家花旦Lapin播美国新闻时在香港看不到,二位美人的路丝特则常驻香港,清晨六点就上班,负责国际频道。 她有一头又长又直的黑发,眼大,笑起来还好看,有时因起身得早而眼肿,表情一严肃,就没那么美了。 问题是在她的发音上,并非英语不标准,而是声线刺耳,不过观众会因美貌而原谅她。小妮子又去北京学国语,是很勤力的。 到了晚上,我们就可以见到负责欧洲晨早新闻的拉吉帕尔,有印、巴裔美人特质,她排名第三。我则嫌她双眼靠得太近,又略肥,但比较其他丑八怪主播,还是能接受的。她出生在香港,还能讲流利的粤语呢。 观众没提到的,还有一位美女,那就是天气新闻女郎珍妮·哈莉逊,她是英国人,一头金发,时常半边遮着眼睛,要大力一甩,才让观众看到她的全貌。 欧美人都说金发女郎都是笨的,但这位哈莉逊曾当过舞台演员,又会吹长黑箫,是乐团的主角。英国的画廊,卖她创作的玻璃雕塑,显然不是蠢人。 不过一出镜,先挺着下半身,姿态十分诱人,怪不得英国主播李察·奎斯特看得口水直流,一直向她挑逗。 在香港主持的另一个女的叫安琪莉娜·拉渥就很丑了,又暴食暴饮,最近肥肿得不得了。人难看不是罪,但她主播时常啧、啧、啧的不满口水声,就算多美,有这种恶习,也讨人厌了。我一看到她即刻转台,不管是多重要的新闻。 漂亮的CNN女主播,还有一位没有人懂得欣赏的亚缇卡·舒伯特,她在排行榜上无名。 长驻东京,是CNN日本分局的局长,不能说不厉害。她报导过邪教教主的判审、广岛受原子弹轰炸六十年纪念、朝鲜的核子弹实验危机、自卫队改名的军国主义崛起等等,都是很重要的新闻。 英语准确得不得了,又不带讨厌的美国腔。声线洪亮,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,从来没有口水声。 “这不过是做主持的基本条件嘛。”她谦虚地说道。 样子像东方人,又像西方人,皮肤有点儿健康的黝黑,绿色的眼睛。因为她驻日本,有个德国姓,名为亚缇卡,听错成秋田,观众还以为她是日德混血。 对她一产生兴趣,拼命去查她的身世,但是在CNN档案中,并不像其他女主持那么列明,只知她是波士顿大学毕业,又在华盛顿当过记者,会讲印尼语,其他什么资料都没有。 二〇〇〇年加入CNN后报导印尼的大事件,像巴厘岛的恐怖分子爆炸以及大海啸等等,得到赞许。 凡是危险地区,亚缇卡都要求总局派她去。最近她到了中东,与美军出生入死,观众看到她的野心,便相信再过十多年,她极可能取代CNN一姐克丽丝锵·阿玛坡的地位。 从她会讲印尼话开始,我们就推测她的母亲应该是印尼籍。对印尼的印象,她说过:“到处可以闻到咖啡和丁香香烟的气味,是令人难忘的。” 报道原子弹的生存者,她说:“我访问过一位老太太,她的回忆痛苦不堪,但她的语气并不带苦涩。可见得人性,还是善良。” 亚缇卡愈看愈美,人聪明,又有胆识,这才能称得上美女主持。这种女人,才值得追求。 教坏 现在的孩子,都太乖了。出到社会,不知怎么面对。由我来教坏,遇到什么骗子都不必怕。(蔡澜语录) 好友送女儿到英国高级学府念高中,在学校寄宿。我问他:“一年要花多少钱?” “加起来,港币一百万左右。” “哇!”我叫了出来。 “这还不算一年回香港六七次的机票,和她妈妈到英国去探她的旅费!” 我又叫了出来,不过父母爱子女,有能力的话,当然给他们最好的。 “她那个妹妹的补习费也不便宜。” “一堂多少?”我问。 “教数学,一个小时一千五百块港币。”友人说,“而且,先生替她补习时,家长不可以在一边看。” “怕你们把技巧都偷去?”我问。 “也不知道那老师担心些什么?”友人说,“不过问小女儿老师教得好不好?她点头说好,也就算了。” “补习老师原来是这么好赚的!我也应该去做做。”我说。 “你收多少?”友人问。 “一堂一小时,收三千。”我说。 “哇!”这次轮到他叫了出来:“收那么贵,教些什么?” “教坏孩子。”我说。 “有谁来学?”他问。 “大把。”我说,“现在的孩子,都太乖了。出到社会,不知怎么面对。由我来教坏,遇到什么骗子都不必怕。我有个电影界的泰国朋友秦子彬先生,他把好赌的儿子带到拉斯维加斯去,给他一百万美金去赌,一下子输光,输得那儿子脸都青掉,从此不赌了。这不是以坏易好吗?” “你说得都是歪论,从前以为你是个君子,现在才知道你那么坏。”友人说。 我懒洋洋地说:“快交学费,三千元。” 快乐法 人生的意义太过广泛,这个问题天下多少宗教家、哲学家都解答不了。吃得好一点,睡得好一点,多玩玩,不羡慕别人,不听管束,多储蓄人生经验,死而无憾。这就是最大的意义吧,一点儿也不复杂。(蔡澜语录) 在报纸上看到一则闲闻,说英国专家研究“快乐科学”,提出十个“令你快乐一点”的方法,读后觉得一无是处: 一、“跟伴侣独处”:每周抽一小时跟伴侣独处,不受干扰地静静聊天。 我说恋爱中的男女,一小时怎么够?分分秒秒都想黏在一起。到了冷淡期,分分秒秒都不要独处。不过,你的伴侣是不会放过你的。 二、“做忘我运动”:找出最令自己投入、达到忘我的活动。 我说年轻时的忘我运动,最好是做爱;老了,还那么忘我,心脏病一定突发。 三、“勿追求完美”:世事没有十全十美,坚持完美只会令自己不快乐。 我说年轻时不追求完美,怎么对得起自己?年纪大了,不必你,也知道没完美这回事。 四、“戒孤芳自赏”:应勇于跟人打开话匣子。 我说这是天性问题。有些女人,你叫她们闭嘴,她们是做不到的。 五、“多体能活动”:参加业余话剧团也行,吸尘也行,让身体活动即可。 我说这又是天性,懒惰的,交给菲律宾助理;勤力的,只想制造小生命。 六、“扮笑也有益”:即使扮笑,也会令人变得心情愉快。 扮笑?我们还不是专家?天天扮笑。 七、“做自己好友”:退去内心负面的消极,倒出逆境要自我安慰。 我说还是抗忧郁的药物比较有效。 八、“常奖励自己”:甚至云雨一番都可以。 云雨一番?那要看是什么对象。 九、“每天都大笑”。 唉,要笑得出才行呀。 十、“助人最开心”。 至少,这一点我是同意的。 履历书 蔡澜,一九四一年八月十八日出生于新加坡,父副职电影发行及宣传,正职为诗人,书法家,九十岁时在生日那天逝世。母亲小学校长,已退休,每日吃燕窝、喝XO干邑,九十岁了,皮肤比儿女们白皙。(蔡澜语录) 申请澳门籍,官方要我一个履历。至今幸运,从未求职,不曾写过一篇。当今撰稿,酬劳低微,为付出之脑力精力不成正比。既得书之,唯有借助本栏,略赚稿费,帮补帮补。 蔡澜,一九四一年八月十八日出生于新加坡,父副职电影发行及宣传,正职为诗人,书法家,九十岁时在生日那天逝世。母亲小学校长,已退休,每日吃燕窝、喝XO干邑,九十岁了,皮肤比儿女们白皙。 姐蔡亮,为新加坡最大学府之一——南洋女中的校长,其夫亦为中学校长,皆退休。兄蔡丹,追随父业,数年前逝世。弟蔡萱,为新加坡电视的高级监制,亦退休,只有蔡澜未退休。 妻张琼文,亦为电影监制,已退休,结婚数十年,相敬如宾。 蔡澜从小爱看电影,当年新加坡分华校和英校,各不教对方语言。求懂得听电影对白,蔡澜上午念中文,下午读英文。 在父亲影响下,看书甚多,中学时已尝试写影评及散文,曾记录各国之导演监制及演员表,洋洋数十册。资料甚为丰富,被聘请为报纸电影版副刊编辑,所赚稿费用于与同学上夜总会,夜夜笙歌。 十八岁留学日本,就读日本大学艺术学部电影科编导系,半工半读,得邵逸夫爵士厚爱,命令他当邵氏公司驻日本经理,购买日本片到香港放映,又以影评家身份,参加多届亚洲影展为评审员。当年邵氏电影愈拍愈多,蔡澜当监制,用香港明星,在日本拍摄港产片。后被派去韩国、中国台湾等地当监制,中间背包旅行,流浪多国,增广学识。 文怀先生自组嘉禾后,蔡澜被调返香港,接他担任制片经理一职,参加多部电影的制作,一晃二十年。 邵氏破产后,蔡澜重投旧上司何冠昌先生,为嘉禾之电影制作部副总裁,中间与日本电影公司拍过多部合作片。成龙在海外拍的戏,多由蔡澜监制,成龙电影一拍一年,蔡澜成时间住过西班牙、南斯拉夫(现已解体)、泰国和澳大利亚,又是一晃二十年。 发现电影为群体制作,少有突出个人的例子。又在商业与艺术间徘徊,令蔡澜逐渐感到无味,还是拿起笔杆子,在不费一分的纸上写稿,思想独立。 《东方日报》的龙门阵、《明报》的副刊上,皆有蔡澜的专栏。 写食评的原因在老父来港后,饮茶找不到座位。又遭侍者的无礼,发愤图强,专写有关食物的文章,渐于饮食界搭上关系。 数年前,红磡黄埔邀请蔡澜开一美食坊,一共有十二家餐厅,得到食客支持,带旺附近,新开了三十多间菜馆。 间时,蔡澜爱书法,学篆刻,得到名家冯康侯老师的指点,略有自己的风格。西洋画中,又曾经结识国际著名的丁雄泉先生,亦师亦友,教导其使用颜色的道理,成为丁雄泉先生的徒子徒孙,爱画领带,以及在旅行皮箱上作画。 蔡澜交游甚广,最崇拜的是金庸先生,并成为他的好友之一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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